傍晚时,柳玉如在一家人围坐的饭桌上,同皇帝说到了这件事。
杨妃亲口对柳玉如说,她是隋朝公主时是有过短暂的先皇正室身份,“觉着因些很对不住文德皇后,幸好前隋无道,很快便顺天应人地灭亡了!”
杨妃说起她这段正室身份的经历时,采用的是一种索然无味的神态,好像柳皇后不问,她都想不起来。以表明她并未将这段经历念念不忘,她只是个被父亲推入李家的、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女子。
但杨妃委婉地表示,若非是金微皇帝当朝,她不敢为儿子的前程跑来求柳皇后——是延州刺史和御史大夫的事例,鼓励着她到大明宫来。
柳玉如说,“怎么办?陛下,臣妾觉着这对母子也很不容易,但臣妾不知你的意向,连饭也未敢留她。”
皇帝哼道,“全大唐最不容易的是先皇!全天下如李恪那样,年方十四岁便封王的有几个?当然与晋王三岁封王比较起来,吴王也算是不易了。”
这一句话便表明了皇帝的态度,杨妃先去太极殿、再来大明宫,这样的悲情牌对金徽皇帝没什么用处,即便起用吴王,原因也一定不是这个。
但皇帝问她们,“你们是什么看法?朕是说对这位杨妃。”
皇后说,“臣妾看她有些亲近,她有点像永宁坊的母亲,举止言谈平静得体,不似韦太妃的功利。她对我们说起儿子时,看的出都有些难为情,但为了母爱,她还是来了。”
柳玉如说,“但她敢到大明宫来,便是对我皇的无声赞美。”
皇帝从她的话里已经感知到皇后的意向,女人都同情弱者,又惺惺相惜。皇帝不明确表态,只是嘀咕了一句,“她再好,也比不过朕的母后吧?”
……
御史大夫褚遂良从赵国公府出来,回府。在经过上次黄昏去同州赴任、遇到马王妃、樊莺、崔嫣、李婉清、濮王妃的那条大街上,他不由得勒了马头,在那里有过片刻的出神。
这些女子针对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她们在这里,当着褚遂良的跟班挖苦他,说他站在华山上钓鱼,能把鱼钩甩到渭河里去。这话好像是樊莺说的,此时回想起来,褚遂良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羞忿难平。
在他的仕途上曾经有过一次最大的错漏,一步迈错,几乎万劫不复。明日早朝,若是陛下问到洪州人选,他将按着赵国公的意思,举荐纪王李慎。
脱离了赵国公,重则失官,轻则失颜,即便是他最拿手的文字之功,还要被个代抚侯当众讽刺。
入府,有家人上前扶他下马,妻妾们拥拥簇簇上前问安,丫环端来清水侍候着褚遂良净面漱口,洗去脸上的灰尘、各种各样目光的残留、以及唾沫星子。
忽然家人来报,“老爷,江安王妃来拜访褚夫人。”
江安王李元祥是高祖皇帝与一位杨姓的嫔所生,做过四个州的刺史,在亲王之中也算个实力派。此人身材高大,腰带拉直了比人都高,食量抵得过三五个人,脾气也不大好。
听说这位冯氏别看才二十四五岁,却肌肤细嫩、眉黛目清,骄傲的像只孔雀,她此时来访,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