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忐忑……不安。
既然新太子无话,东宫那些家令、太子詹事、太子太保、太傅、太师,舍人、司直、文学、郎将、吹鼓手们不能动、不能随李治回东宫。
太子在这里呢。
怪不得皇帝陛下轻骑赶来,原来是这个事儿,一朝太子一朝宫臣,何去何从还说不大好呢,他们在原地各怀心事。
不一会儿,又有人从里面跑出来传太子令:陛下回翠微宫时交待,赠卫国公班剑、鼓吹。太子说就不再另派,东宫太子仪仗里的这两部分人马上就位,吹打、排列起来!
班剑手和吹鼓手呼呼噜噜入府,原来习惯演奏的威武、庄严的调子,立刻换上了低回和悲痛的。
这些人可都是最高质量的鼓吹队,效果非同一般,整条街立刻拢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之中……
皇帝走时,太子峻安排樊莺和丽容随行,他此时不大担心皇帝,如果皇帝真有什么事,樊莺和丽容一人留护、另一人满可以随时赶回来传话。
再有凝血珠、和宫外程营和尉迟营两位老国公在,新太子就更放心。
他让长孙润送李治暂回东宫之后,所有人不要回来,留在东宫,由永宁坊三十人看护晋王的安全。
长孙润也明白里面的意思:李治被接管了,太子殿下的当前大事,便是操办好卫国公的丧事,还没功夫理他。
卫国公李靖人既已去,但音容仍在,太子峻不论是兵部尚书、尚书令或是鹞国公、马王哪个身份,与卫国公都有忘年之交、师徒之情。
更有卫国公以毕生心血——相赠,要说难过,太子并不次于李德誉,但他要主持大事,只能压下悲伤,不过分表现出来。
李靖死后,有大司徒、一品公的哀荣,丧礼规格不低。
自有重疾开始,李靖一直安卧于正室,病床放置在东首北墙下。等咽气时府中上下一齐忙碌起来,有人立刻替他去除旧衣、更上新衣,有人撤去药物坛罐,清扫内外。
有人持一缕极轻的丝线,置于逝者口鼻前,看丝线不动、不飘,才确认气绝,这叫作属纩。
有四人于国公床边各持国公一手足,将逝者抬置于地上,着白布衣、赤足。袭了卫国公爵位的李德誉坐于病床东面,痛哭无数声,有如泣血,他的妻妾在其身后同哭。
堂前摆放宗亲及外姻亲各家的主事男子席位,宗亲朝东向、姻亲朝西向,到场吊唁官员的位子已有人摆好,在国公府大门里的东部,参佐的位子在门内西部。
来的人各由两边、往正堂敬献为逝者准备的衣被,然后回到这里,全部穿素服挺身而坐、府中一片哭声。
赵国公、江夏王也不例外,来时便有素服准备。
两位大员哭的比谁都伤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无关形象。
这是每个人一生中的必经之路,无论你位极人臣还是权倾朝野,谁也躲不过。他们痛哭时光易逝、冯唐易老,而各人顾了功名、顾子孙,顾了子孙顾万世,目标似乎都还有不及,就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