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白脚底下像扎了根一般,仗着胆子回顶道,“老爷,可人家明说了、是向国公请罪,但国公都说不见,一定是时机不宜,老爷让他们进来,是老爷给定罪吗?”
高审行万万没有想到,在永宁坊,自己连个管家都支使不动,还敢如此噎呛人!这是当着新罗使者的面,自己的脸往哪搁!
自打一进门,高审行就感觉着气氛不对,一开始高峻小题大做,暗示他带新罗使者进府不妥,可这不也坐到一起推怀换盏了?
接着是崔嫣对自己的问候待搭不理,这边一句关切的话递过去,那边连脸都未扭一扭、柳玉如又直截了当回绝自己的提议。
这下可好,连个奴才也敢硬气了!
柳玉如、谢金莲等人都焦急地去看冷着脸的高峻,李婉清正好坐在他身边,在桌子底下用一根指头偷偷捅高峻一下,提醒他不能再不发话。
而崔嫣却在另一边悄悄地拽他袍子,意思是,“你别给我吱声。”
鹞国公就不吱声儿,偷偷对高白使了下眼色,高白这才走出去叫人。
进来的正是军器监两人,其中就有高峻跑过去时见到的那位,另一个是他的上司,还有将作监差点去铲马粪的录事。
尚书令匆匆由军器监离开后,这名特意给骠国使者写了条子的小官,怎么琢磨都觉着哪里不对,就与上司说了。
他的上司官也不大,但知道宰相大人亲自跑过来,事一定小不了,他对手下道,“我们追过去,到将作监看一看究竟。”
半路上,两人就看到一脸苦相的将作监录事,他刚刚把骠国使者送走。
录事说,“好险!若非将鸿胪卿高大人的字搬出来,下官此时已在去牧场铲马粪的路上了!”
三人进来,诚惶诚恐,连腰也不敢直。
高峻心说这样也好,永宁坊一家人、与新罗使者在一起吃顿饭,非不让你们进来的话,便显得有什么背人的事了。
哪知鸿胪卿偏偏沉着声、对柳玉如等人说道,“这里马上要议正事了,你们都退下!”
这一次,连高峻也没什么好说,被说到的这些女人们都十分的听话,赶紧起身到后宅来。路上,崔嫣说,“我早就想离席。”
樊莺道,“他就是师兄的克星,简直为老不尊,又跑到家里来摆大。师兄处处忍让他,反而一点都不自知!”
回到后宅坐下,这些人觉着心很近乎,就坐到一起说高审行,说正该是让他到国子监去,每日里与那些王公、子弟们在一起说课。
崔嫣道,“你以为说课就不惹麻烦?我看未必。”
樊莺说,“我们还是不说他了,说画。”
众人问,“说什么画?”
樊莺道,“除了六姐姐的那幅,别人的画上,我在每个人脸上都涂了颗痣……你们瞪我做什么,我的也涂了!刚才高审行说要看画,把我吓了一跳,心说总也不做坏事,可做了一次,怎么这么快便露馅儿了!”
众人笑道,“你还知道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