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雨是从息蒂口中知道昨晚安棣言借口薇露聚众赌博、服用违禁药剂等罪名在禁狱关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已驱逐出宫,包括她在宫里的一些朋友。
法斯坎女公爵的离宫只是各种消息中的一则,更让女人们议论吃惊的却是莫涅师傅在昨晚畏罪自杀。
少雨只见过莫涅一面,虽说谈不上了解,但并无恶感,而且他送给她的各种纯天然的化妆品也很好用,特别是那瓶“风之迷香”的香水,设计精巧的瓶子可以挂在身上,让那幽淡的香气慢慢地散发出来,持久而怡人。
她直觉他并不像一个恶人,而且他推销他产品时那戏剧化的动作、幽默的表达,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却不知道这位可爱的宫廷御用香水美容师犯了什么样的重罪,需要自杀来解脱?
息蒂、柚黛也说不清楚,只是说莫涅是以“偷藏宫中禁物”的罪名收监,兰奥公爵在待罪宫人监所审问后不久,莫涅服用随身所带药丸自杀,据说他因为身体上有一种宫里人都知道的久疾,定时要服药,所以收监时这些药丸并没有没收,却哪知道药丸中已注有毒素,想来他应该是罪有应得,否则一般的小罪名怎可能早早地准备毒药。
女人们议论纷纷,毕竟莫涅的香水以及化妆品不但在紫艾、在整个银雾星系也属于顶尖,猜测不知道谁会替代他的位置,是否还能够研制出品种繁多的高水准香水美容用品,惋惜声一片。
不过也有喜事,王后陛下虽说还十分虚弱,但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下午时特意让身旁最得力的女官若璃夫人请少雨过去陪她说说话,并且送来了几样王后最爱吃的甜品,像犀奶沙果露、香草奶油蛋酥等。
这些都是息蒂把甜品端上来时,少雨才知道。
她被薇露掌掴后,肿已消退,但瘀血青痕未曾完全隐去,安棣言在离开王储宫时已吩咐过息蒂,只要王后派人来找少雨,就说她抵达紫艾不久,还不适应当地的气候环境,有些许微恙。
“王后陛下哪能拿殿下跟啻风国王比,啻风国王又粗野又没品味,还有咬女人脖子吸血的嗜好,他以前是奎北伯爵时,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位小姐喜欢他。”若璃夫人一撇嘴,“殿下在宫里那可是既稳重又优雅,心细起来连神王陛下都比不上殿下,宫里的许多小姐看到殿下都两眼放光,像薇露小姐……”
希纱向若璃使了眼色,少雨忽然想到她们可能向王后隐瞒薇露已经被安棣言驱逐出宫,毕竟王后病情刚稳定下来,不能再刺激到她的情绪。
“少雨小姐的样貌、身材还真是和王后陛下当年一般无二。”若璃夫人忙转而道,一边端详少雨。
“这孩子可比我当年水灵多了,性情又好,只是棣言那脾气,他在奎北……我真是不放心我那孩子……”
王后欲言又止,少雨相信王后原想说安棣言在奎北汤泉宫畜着一殿的女怒,但又怕吓着刚来紫艾不久的少雨,才赶紧打住,叹息一声,向若璃、希纱两位夫人做了个手势,说道:
“你们不必在这里陪着我,我和少雨说会儿话,累了我会让这孩子扶我回寝房。”
王后在若璃和希纱退下后,拉少雨坐在她的身旁,用明州话问起她的病情,她只能把以前在兰德染病时的症状说了一遍,眸光随意地落到画架上的画,原来是一幅夕阳下或者清晨朝霞下的海边景致,礁石、沙滩、金色的海面……运用了灵动热烈的笔触、浓烈绚丽的色彩。她没有见过紫艾的海景,只觉得画中的景色倒有几分像海城的海边。
王后觉察到少雨的目光,笑道:
“可能人真的老了,我能清楚得记得二十多年前海城海边的礁石、沙滩,记得我当时穿着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裙子,记得棣言他父亲在海城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常常记不清宫里新来的那些男孩女孩的名字,记不清大典盛会中那些向我致敬的臣属使节……”
“记不清名字,记不清人的容貌,跟年龄没关系。”少雨微笑道:“因为人一般选择性地去记忆,对自己不是很重要的,就不会很用心地去记,我也是这样啊,我甚至连我初中、高中时的同学都有好些认不出了……”
她的眼中飞过一缕阴霾,事实上当年的她又自卑又孤独,穿的都是生母遗留下来的旧衣服,跟同学很少有交流,一放学就回家烧菜做饭洗衣,也难怪她对那些相处三年的同学没有多少印象。
瞬间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王后慧诘的双眼,她正想安慰几句,女孩的脸上已是一片阳光,对于她来说她是来排解王后思乡之愁,而不是用自己的苦难来得到别人的怜爱同情,如果前一次不是王后问起她的身世,同时安棣言又用接听卡在监视她,她原本并不想说起自己总要引起他人一阵唏嘘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