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臣,为国家尽忠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功成而身退,当时陛下再三挽留,更广施恩泽,赐以太傅荣耀,并重用苏党,还不够吗?莫非白大学士想要陛下将这江山都拱手奉上?!”
呸!什么功成身退,难道天下就只有你一家功成身退?我男人,我男人他娘的功勋盖世,顶多进宫赖点东西回去,什么时候跑到大堂上翻旧账,重提旧事来着?
晏骄此言可谓诛心,莫说白黎后悔莫及,就连苏玉暖也暗中嫌弃他关键时候乱了阵脚。
此言一出,就断了他稍后以退为进的路了。
白黎额头上都毛出汗来,一双眼睛不住乱抖,显然正在思索对策。
就在此时,却听圣人道:“你们都暂且退下,我与太傅说几句话。”
晏骄心头一震,不由有些着急。
眼见着都到了最后一步,圣人可千万别心软啊!
邵离渊看出她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
晏骄虽不甘心,却也知道此刻强求不来,只能耐心等待。
她站起身来,随众人一同往外走去,待到出门之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向内看,眼睁睁看着沉重的黑色雕花大门关闭,将那曾经的师徒身影掩在后面。
她重重叹了口气。
“自古成大事者,绝无心慈手软之辈。”邵离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平静道,“圣人看重的终究还是天下。”
晏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似乎跟案子有关联的地方永远都带些阴森鬼魅的基调,哪怕现在外面烈日炎炎,一门之隔的大堂之上却深邃而幽静。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不仅隔绝了人生和温暖阳光,仿佛就连仅存的一点人气儿也消失了。
圣人自高阶之上走下,慢慢踱到苏玉暖面前,“太傅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出手既快且稳。”
他慢慢绕着苏玉暖转了半个圈,轻轻的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感受着掌心那已经明显衰老而瘦削的肩膀,颇有些感慨的道,“当年您看中了我,如今却又早早地把赌注押在了老七和老九身上。”
七皇子和九皇子的生母都只是嫔,看上去似乎在日后的皇位之争中丝毫不占优势,但唯独有一点:他们年纪尚小,而且身体健康,才不过五六岁便颇有聪慧之姿。
苏玉暖终于第一次真正抬起头,笔直的看着曾经的学生,好像终于发现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怯懦而弱小的无助皇子。
他已长大成熟,具备了帝王才会有的威严,哪怕没有他们这些老人的帮助,也能够稳稳地站在神坛,熟练的掌控整个国家的运转。
苏玉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亦或是落败后的遗憾感慨。
“陛下长大了。”
圣人极其轻微的眨了眨眼,亦是唏嘘,“人都会长大,太傅不该总停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