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深雪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转头看向身后。
男人躺在铺了隔离布的床上,上衣的扣子被他重新系了几个,除此之外,和她几分钟前冲出去时几乎没什么区别。
对上织田深雪的目光后,黑发的年轻人微微动了下身体,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当那个表情映入眼底,织田深雪莫名感到良心一痛。
“呃……”她磕巴了一下,在捡了这么多年陌生人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隐隐失控的不安,“抱歉,我之前是因为……”
这话没说下去。
因为那双看过来的鸢色眼睛,泛着仿佛死气沉沉、又非常难以言说具体的东西。
那毫无疑问是双漂亮的眼睛,就像这个瘦出了一把骨头的青年,连骨相的轮廓都仿佛是被精心雕刻的。好看的人她其实见过不少,但没有一个,会用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她无法再说出否认的句子。
他让织田深雪想到了一种鸟。
一生永不停止飞翔,只有在生命的最后才会停下来休息。而当它的双足接触到泥土的一瞬间,便会拥抱无法抗拒的死亡。
没错。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这样的明悟:
如果我否认了之前的那段“告白”,或许,就是一场装聋作哑的谋杀。
“抱、抱歉,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毕竟整件事都是自己搞出来的,虽然她其实也算受害者。但对方显然比她更加无辜,就算织田深雪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答应,但十分钟不到就变脸,总觉得不大合适。
所以她决定转开话题,最起码,也得等给对方处理完伤口之后再说。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表情依然有点恍惚。事实上,织田深雪隐约感觉到,这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不仅指他身上的伤,而是他此时对人和事的反应,就像始终慢了一拍半那样。
所以她也干脆不等了,何况这问题其实不好交流。织田深雪看了眼他袖口下面露出的绷带,转身把放在地上的医疗箱拖近了点。
然后蹲下身开箱,征询地看向对方:“您比较习惯自己裹伤口,还是需要帮忙呢?”
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最多帮对方处理一下自己碰不到的地方。
尴尬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那种会在陌生人面前……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帮我固定一下绷带可以吗?”
“……”织田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