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医生放下听诊器,摇摇头,道,“他挺不过去了。”
谢南湘的目光沉了下来,他望着那生命体征渐渐消失的躯体,望着椅子下逐渐冰冷的血泊,仿佛望见了冰河封冻,世界尽头。
……
白茜羽从寒冷中醒来。
冰冷、陈腐、空气不太好闻、脖颈后传来鲜明的痛楚……她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然后揉着脖子,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坐起身,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地下室,不足十平米的大小,除了一张硬板床之外什么也没有,门是铁门,四面光秃秃的墙上,只有东面有一张小小的换气窗,封着铁栏杆,有微弱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难怪她会被冻醒,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取暖的设施。
果然上钩了。
从光线的角度,以及自己的体感温度来判断,她昏迷的时间大概在六到八个小时左右,此时应该正是早晨。
但这个地下室让白茜羽有些困惑。
以她对松井次郎一直以来的行事判断,他是个自大狂妄的家伙,手段残忍冷血,然而,他在对女人的事情上却一向颇有耐心。
那些如果对方是孟芳琼这样颇有名气的影星,或是身段清高的戏子,他会自然得先做足了套路,先通过捧场、送礼等形式向对方发出邀请,几次之后,再“彬彬有礼”地将人请来,软硬兼施之下,很少有不从的。
按照她的推测,她醒来的时候,应该在某个装修华丽的房间,醒来的第一眼便能看到松井次郎——他应该会希望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然后,他再装腔作势地做足了气派……可这间地下室,让她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想好好理一理思路,顺便做个肩颈放松运动,而且这儿太冷了,她很想做一套广播操取取暖……
不过,为了表示作为人质对绑匪基本的尊重,也出于这间房间会被监视的可能性,她还是去哐哐哐地拍了拍铁门,喊了几声“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之类的话,声音颤抖嘶哑,很声情并茂的样子。
才喊了没几声,便传来了脚步声。
白茜羽琢磨了一会儿自己的人设,没有继续喊了,过了片刻,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汉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道,“付いてこい。”(跟我来)
他用的是日语,这可能代表松井知道她是那天在关卡前碰到的“日籍大小姐”。不过白茜羽已经根据各种各样的情况做过预案,这不足以打乱她的计划。
不过她注意到对方没有用敬语,语气也很粗鲁,对照着她在地下室的处境,这代表有些事情似乎并不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了。
“あなた達は誰?一体何をするつもり?”(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她作出一个少女被绑架时的合理反应。
那人也不答,只是冷冷地站在门口,伸手虚引。
白茜羽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这间地下室,门口还站着同样穿着的大汉,径直往前引路,她用余光扫了眼,刚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子也跟在身后,将她夹在中间。
经过狭长而昏暗的甬道,顺着楼梯往上,视线豁然开朗。
白茜羽可以推测出这里是松井次郎位于虹口邓脱路上的别墅,它的外观是一栋洋楼,里头布置却是大和民族的风情,高度是三层,是松井次郎在上海众多房产中的最长住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