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皱着眉头,道:“这就是家世低的坏处了。若是四哥和我已经长大了,那我们就能帮着去外面查查,可如今我们也还小,根本就出不了宫,这个时候就该乌雅家出面的。但乌雅家又有什么本事呢?外祖父就是普通人,他能在额娘成为德妃之后,约束住乌雅家的人,再把小女儿嫁到钮钴禄家,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这事儿他没那个能力,办不了!”
办不了了,这怎么办呢?
乌雅芳汀自己去查了。她对阿灵阿说道:“有人在这个时候挑事儿,他们打着什么念头,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说实话,我娘家比不上钮钴禄家,这事儿我阿玛摆弄不开,我得自己查,这一查,定然要用到钮钴禄家的人,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手伸地太长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转身就露出了她那张白皙美丽的脸。她和德妃是两姐妹,但有着和德妃完全不一样的美,德妃瞧着是水一样的温柔,骨子里带着韧劲。乌雅芳汀呢,眼睛不大不小,但是特别明亮,眼尾有些狭长的弧度。她瞧着应该是特别乖巧好说话的人,但勾唇一笑,眼尾一挑的时候,就有一种劲劲的感觉,勾的人心痒痒的。
阿灵阿爱的跟什么似得。
他忙道:“你是我媳妇儿,咱们夫妻一体,你的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事儿,我能那么说你吗?再者,你以为这就是针对你们家吗?两家要是因此断了交情,那不仅你这当家太太日子不好过,我办事儿估计也得束手束脚。”
听听这流言,说是自己媳妇儿和小公主一起克死了贵妃姐姐的公主,所以,这事儿有一半是冲着她和德妃来的,一半儿是冲着钮钴禄家来的。
既这么着,乌雅芳汀就把和她与德妃有利害关系的,或者和乌雅家有仇怨的,或者与阿灵阿有过节的人都罗列了出来,然后第一次动用了钮钴禄家主母的权力,开始慢慢排查。
她这方法是有用的,但没等起效,宫里出手了。
这件事涉及了两宫主位,两个公主,别说康熙不能忍,太皇太后更不能忍,她还没死呢!两个妃子一个生孩子,一个死孩子,这本来就敏感,居然有人真敢在这个时候出招挑拨两宫关系!这是诚心不想叫宫里太平!
查!必须得查!
皇家出手,那就是雷霆手段,不是钮钴禄家能比的。
步军衙门的人直接抓了几个正在说闲话的妇人带回府衙去审问了。这流言是你传的吗?不是你传的,那是谁那里听到的?忘了,那您就好好呆在这里,想不起来就别回家了。想到了啊,那谁告诉您的?都是怎么说的?边上还有什么证人吗?
有被抓的妇人亮出自己的身份,说自己丈夫是几品的官,自己公公是几品的官,自己是几品的诰命,说步军衙门没有权利这么扣着她。
也有做官的,直接上门来要人,但这事儿是皇上吩咐下来,叫九门提督亲自督办的,谁来说都没有用。步军统领就强硬地把人都给撅了回去。
堂堂诰命夫人,因为跟着传流言被关在了大牢里,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可家里想尽了办法都出不去,只能哭丧着脸,随便牵扯出几个和自己一起八卦过的夫人。
步军统领又把那几个夫人带走了,那几个夫人又带出一串,查了没几天,就查出流言的源头,来自于钮钴禄家的三奶奶!
这钮钴禄家的三奶奶是谁?就是尼满后娶的妻子佟佳氏!尼满在福保这一支里排行为三,所以佟佳氏也被叫做三奶奶。
这事儿原来是这样的。阿灵阿和他的兄长们,差了有十七八岁,遏必隆死的时候,他才三岁,但是他的庶兄们都已经成婚生子了。庶长嫡弱,钮钴禄家这么大的家业,他那三个庶兄能没有想法?纵然有钮钴禄老太太在上面镇着,这几个兄弟间还是乌烟瘴气的。要不是皇帝和宫里的娘娘看顾着,阿灵阿能不能好好长成,还真说不准。这一争,就争了十几年,争到阿灵阿娶亲了,钮钴禄家的当家权被老太太转移到乌雅芳汀手上了。乌雅芳汀还真是有手段的一个女人,她当家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账目给清理了,将庶出的三房兄长给请出了钮钴禄家。人家的理由很充分,遏必隆去世前早就给兄弟们把家给分了,当初是他们自己说担心嫡母和弟弟被人欺负,还想沾钮钴禄府的光,硬赖着不肯走。分家了就该出去自己过活,都赖在弟弟家算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他们吃的喝的用的,还是从公中走账,能占的便宜都占了,这会儿还不走,是想等着她一笔笔算账吗?
阿灵阿的三个庶兄气得头上直冒烟。遏必隆的三个儿子,不说多得康熙看重,但三个全部都是佐领,身上的权力还是不小的。这些年他们都是被底下的人敬着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扫过面子?有两个当场就说要走,可他们的太太不愿意。离开了钮钴禄府,遏必隆的儿子这个名头,可就不怎么好用了。于是,也不管芳汀怎么说,她们就装作听不懂,赖着不走。
芳汀也是狠人,她直接停了各房的供给,把属于嫡枝的奴仆都给调走了,和庶出兄长院子相邻的大小门全部都给关上,不叫他们随便进出了。
这么一来,这三房想吃饭了,大厨房不送饭了,想做点啥,府里没有提供。院子里面的落叶没人扫,房间里的灰尘没人打扫。行吧,你把人撤走了,我就不能再去多买几个人吗?于是,这三房的嫂子自己花钱去买了奴才,但是人买来了,门房带着人拦在那里,不让进!
门房特别嚣张,那是你们府里的奴才,又不是我们府里的奴才,不给进就是不给进!
把这三房的奶奶们给气得,三天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