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实在看不出有戒备的必要,静室宽敞通透,安静无害,是叫一个顶尖猎食者都感觉不到丝毫威胁的程度。
“你是什么人?”他冷不防问道。
“……这话好像问反了,客人,”那黑色的眼瞳扫过他的脸,蔫蔫的,恹恹的,带着厌世感,看上去并不紧张,短暂的惊讶后就有了反应,只是负面情绪实在太多了,现在还要加上一重——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反感,“或许客人不知道,我很不喜欢有人打扰我思考。”
语速极慢,简直可以说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因为话有些长,她说完甚至还喘起气来。
那股子厌世的颓败气质就更浓郁。
闻疆挑眉,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惊奇。
面对一个持枪暴徒的忽然闯入,正常人能够保持这样的冷静吗?
原本,按照他的行事规则,应当第一时间控制对方,掐着对方的小命来达成目的,他喜欢全盘掌握事态的逼问,掠夺永远比对方主动奉献来得叫他满足,任何平等对话形式的你来我往,都会让他感觉拖沓而不爽。
只是面对这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孱弱废物,他反倒迟疑起来。
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巧了,”闻疆沉声道,“我最喜欢反客为主。”
她瞪了两秒,然后似乎连瞪人都觉得累,垂下眸子像是妥协:“那好吧,麻烦脱掉鞋子。”
闻疆跟没听到似的,毫不留情抬脚踩上那光滑细腻、既带着竹子的温凉又有织物柔软触感的席子。
他看到对方很不情愿地抬起眼来,盯着自己的鞋。
她大概真的觉得很累,但又受不了他这种行为,盯着那些鞋印看了会儿,变得更气恼了。
问题是,连气恼都不是针对他抒发的,更像是自暴自弃。
所以这是重点吗?
她的重点不该是叫喊、戒备、清除威胁吗?
闻疆真就忍不住想笑了。
他有多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他绕着她看了半圈,留下无数带着尘土的脚印,带着居高临下的观察,就像狼在捕猎之前要先观察猎物的行迹、评估其力量:“宫岛是你的人?”
她恹恹地靠在褥枕上,哪都不舒服的表情,没回答,只是说道:“客人很没礼貌。”
闻疆眼神一暗,语气也冷下来,他很讨厌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答,所以他才喜欢刑讯逼供:“对于敌人也需要礼貌?”
她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竟然回道:“是不是敌人,好像不是由客人来定的。”
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