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其实并没有搞明白“正义法庭”的格局,如果逃跑时选了精灵,以其空间方面的权柄,或许不会损耗一只信使就能逃脱纯白教皇的视野,但精灵不可能陷入走投无路的状态,他背后也有身陷梦境世界的同族,在有倚仗的前提下他也不可能想到正义法庭,维拉尼亚也没想到,在白鸦有形的身躯被撕裂成碎片之后,鸽群会将吞噬者当做目标继续穷追不舍,但她选择人鱼显然是做了正确决定。
唯有吞噬者,本来就是众矢之的,一系列变故导致的创伤令他别无选择,最终导致了纯白教皇与裁决天使的这一战。
……既然精灵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那姑且就叫他这么以为吧。
维拉尼亚也没有反驳,她热切地关注着这场超规格的战斗,眼珠子微微转动着,试图将利益最大化……片刻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塔利克听到白鸽展开翅膀的动静,全身的警惕都冒出来,紧张地看向它:“你要去做什么?!”
“去做你想做的事。”
阿塔利克先是惊诧,他自己想做什么?
紧接着猛然睁大眼,强烈的忐忑让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别妄动——”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视野尽头已经失去了白鸦的影子,叫他连阻止都来不及。
下一秒,他浑身僵硬,内心的哀嚎恨不得冲破喉咙,逃散无踪。
他想做什么呢——兄长被窃取的权柄、仍旧捏在人鱼手上、必须得先保住人鱼——但这并不意味着要贸然插手那两位的战争啊!
一不小心,先一步殒身殆命的必然就是他啊!
阿塔利克都想着先静观其变了,毕竟人鱼若是真的殒命,死在梦境世界,他破碎的身躯与灵魂会变成梦魇那臭虫的养料,但他身上所潜藏的那些不属于他不与他身体相融的东西,会有很大的几率掉落,既然他并未吞噬他兄弟的权柄,到时候再谋取总不现在一次性对上两位恐怖存在要好很多。
他是这么打算的,显然他又忘记了,他新认识的这位“伙伴”惹祸的能力有多可怕。
——人鱼已经濒临绝境。
深海种本就适应于无光与微光之境,准确来说,深海种身体的元素平衡中暗要多于光,裁决天使所拥有的能量对他来说也近似于克星,即便祂有意识地绕开了他所在的地点,裁决之矛所挟带的攻击范围也太过于广阔,破界的武器仅仅是存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个天大的威胁,更别提要应对不讲道理不计后果的纯白教皇,指缝间漏出的一点攻击,都叫吞噬者往深渊更迈进一步。
身在战斗的中心,他所承受的是莫大的伤害。
就算强行吞噬过去夺取的不合属性的力量,也无法扛住当下的危机,他的身躯要在光中不可避免地融化、碎裂,穷尽所有的手段都没办法阻止生命力的流逝——再如何嚣张自负、自认深海王者的存在,也不得不倾俯于命运。
赌输了吗?
吞噬者死死咬着牙,垂着头,锋利的指爪抓着胸口,几乎要深深地刺进血肉触碰到心脏……他还有最后一个求生的法门,但也不甘于就此舍弃经营至今的成果,强烈的憎恨与不甘让他黯淡的生命之火反倒燃烧得愈为光烈。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头顶的重量。
极轻,又极重。
轻若一片绒羽,毫无存在感;重若一座山宇,压得他透不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