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缠足、就像清朝时的金钱鼠尾,许许多多的现代人都难以接受。
出了这样的差错,庄颜除了怪自己之外,竟然想不到要去怪谁。
怪闻昭吗?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唯一的亲人宁婆婆不在了,婆婆留下遗言让他来投靠王姨婆,他难道有别的选择?
怪秀洲班吗?它的规矩存在了数百年,可能秀洲班的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它的存在、接受了它定下的规矩。
庄颜跟着王思年一起走出戒律堂的时候,经过一面粉刷过的白墙,突然听到咚咚咚的闷响。
她的脚步停了停:“什么声音?”
王思年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是静思间,跟师父长辈顶嘴、跟班里的人争吵屡教不改的人,会被送到这里来关起来冷静几天,关到知错懂得反思为止。”
“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庄颜又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关小黑屋。”
庄颜:“……”
怎么这里不止是用体罚,连精神折磨也有?
不懂事的小孩子被关在小黑屋里次数多了还不出现心理阴影?幽闭恐惧症什么的?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思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跟着就说道:“任重而道远。”
庄颜脱口问道:“少班主你为什么跟我一个刚刚上门的外人说这些?你甚至都不认识我、不清楚我的来历。”
“我娘的亲人不多了……”他慢慢地说道,突然露出一丝苦笑,“何况,这秀洲班里,我也无人可说。我说要改掉那些惩罚,所有人,就连学徒们、送孩子来的父母,都觉得我是出国出的脑子出问题了。如果没有了戒律堂,秀洲班还是秀洲班么?就是因为赏罚分明,所以秀洲班才能传承百年历经风雨仍然屹立不倒。我想撤了戒律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要毁了秀洲班。”
庄颜有些同情他了。
假如她是这位王少班主,大概也会十分苦闷,他学了一大堆知识、明白无数的道理,可是没有人肯听他说。
连受害者和家属们都连同施害者一起来反对他明明正确的改革,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花费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去改变。
庄颜最后问道:“戒律堂的册子只记载学徒被除名的原因,不会记载每次受罚的缘由是吗?”
“嗯。全都要记下来的话根本记不过来的。”王思年注意到庄颜同情的眼神,又苦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了,慢慢来吧。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掩耳盗铃也不失为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