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本委屈着,听他说什么不得闲,登时一张玉面涨得粉红,“你胡呔呔什么?”
大白天的不得闲,还不叫人想左了?
再有,丫头头回来磕头,她就摆脸色不肯见,岂不给人递话柄?
心中再是万般不快,也只得将苦如黄连般的委屈咽下。叫丫头拾了铜镜和热水过来,重新匀了妆才叫人喊福姐儿进来。
苏煜扬亲自给她簪了头发,在她耳边低低道:“过去是我对你不起,你只管打我骂我,我没二话。我说不见她,自不见她。家里的事有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声音温柔缱绻,窝心得叫人险些又落了泪。王氏扬眉白他一眼,见他已重新戴上帽冠,掀帘自去了。
步出屋子,廊下积了薄薄一层雪。福姐儿身边跟着彩衣和秋燕,直挺挺立在门廊下头。见有人出来,急忙垂头欲礼。
十年,他和自己的亲骨肉十年未见。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中间却隔着重重险阻,连毫无芥蒂地说句话都不能。
苏煜扬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他脚步只是顿了一息,面上温和的笑甚至都不曾凝滞。越过廊前那瘦削的身影,阔步朝外走去。
秋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手里捧了一张皮毛衣裳,“三爷,奶奶叫穿上大氅,外头可冷呢!”
几步跟到他身侧,在他耳畔低声道:“奴婢打听了,十姑娘如今歇在清芬轩。”
奶奶叫她看着三爷,她不能不从命。可三爷也是她的郎君,她也不是不心疼。
苏煜扬脚步微顿,朝身后屋中和福姐儿一行三人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回手一把箍住秋兰的腰,灼热的呼吸贴着她耳畔,声音压得低沉又暧昧:“还是卿卿疼我。”
秋兰脸色涨的通红,飞速从他臂弯中挣脱,一退三尺远,道:“恭送三爷。”
苏煜扬嘴角微扬,快步走出院落。
风卷着细碎的雪花,纷纷乱乱飘在窗前。福姐儿身体笔直,垂头望着地上被踏污的雪。
适才彩衣和秋燕行礼那人,是她生身父亲。
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他半片用料奢华的衣角,连他面容都不及看清。
明知她来叩头请安,他却走得没有半丝犹豫。
福姐儿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