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个很费眼神的活,哪怕身旁点着灯,站得久了,眼前就不时地冒出黑影点子。
她索性在给他上夜的毡垫上坐下来。
伸手把水盆挪到自己腿边,顶着精神又去挽他的裤腿。
皇帝一直是醒着的,但他不肯睁眼。
哪怕在病中,换成旁人,这样冒犯他的身子,他也不肯。但王疏月做这些事,他好像没那么排斥。
不过病中人的身子已经被恶疼恶养占了个满当,只盼松快,哪里引得起天雷地火。是以面前的王疏月虽然是面红耳赤,一副犯了大法的样子。皇帝躺在床上,却像躺在伽蓝(寺庙)之中。
此时他的痘疮有好些地方都破了。好在王疏远月细致,除了那令黄花闺女尴尬之处,她一寸一寸的几乎全顾及到了。手法很轻,竟能让那恶疼恶痒稍稍疏解下来。
皇帝渐起了丝睡意。
王疏月听见他的呼吸匀净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起身替她扣好衣襟,端起水递给外面何庆倒掉。自己从新走回榻前在毡垫上坐下。她真的太累了,见皇帝睡着,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头往后仰,借了皇帝的半个枕头靠下。
但一靠下,眼皮子就直打架。险些合眼睡过去,身旁的人似乎动了动,王疏月一个激灵又赶紧醒来。回头果见皇帝的手朝着脸上痘疮伸去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大不敬,忙上前一把拽住皇帝的手。
也许是这几日都不曾睡好,皇帝竟没有醒。
王疏月见他没动,吐一口气稍定了定神,小心地将他的手腕放下。哪知才摁下一只,另一只手又不安分了。
果然,再怎么装模装样,本质上也是个普通人。
王疏月想起周太医的话,很是无奈。
但这样不是办法。
她暂时摁着皇帝手,一面朝外轻轻唤了一声:“何公公。”
何庆猫着腰进来。在榻下伏下来,生怕皇帝看着她。
“姑娘您说。”
王疏月看了一眼皇帝,“公公,我今儿太乏了,就怕夜里撑不住要睡过去。你有什么法子?”
何庆是太监,自然比女人要糙得多,他们醒神都是寻个苍耳直接往太阳穴上扎,但这法子怎么能推给王疏月呢。”
王疏月教见他不说话,转道:“这样,你给我找一条软一些的绳子来。”
“绳子,姑娘要来做什么。”
“别问了,快去找,我有我的用处。”
何庆迟疑地站起身,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寻了条绳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