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城外,兰若寺中。
明月高洁、清光如水, 眉清目秀、清瘦挺拔的书生正站在门前发呆, 忽而听到一阵幽怨凄凉的琴声。
书生听着琴曲静默片刻,终于忍不住抬脚走入兰若寺中, 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去了后院。
似乎察觉到有生人靠近, 那琴声逐渐微弱, 却又有一声幽怨的叹息传来。
书生穿过殿宇的长廊,绕过转角, 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皎洁的月光下,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女子端坐在亭中, 正将玉手从琴弦上收回, 察觉到动静抬眸望来时, 那种略含幽怨而又带着浅浅愁意的眼神, 叫那书生呆立当场, 一时有些失神。
那白衣女子看他只身一人, 倒也不曾露出惊慌之色, 而是缓缓起身, 往他面前走来。
书生很快回过神来, 在她越走越近、很快离他不足丈远时,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开口问:“你是何人?”
荒凉破败的古寺之中, 又是在夜里, 蓦然出现这么一个白衣倾城的绝色女子, 孤身一人在此弄琴,实在蹊跷得很。
兰若寺那些众说纷纭的传言他并非全无耳闻,只是读书人自恃一身浩然正气、不惧鬼神,自然不觉得那些妖魔鬼怪有何可怕之处。
“我是聂小倩。”白衣女子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站定,浅笑着回答,而后又略带好奇地问,“你呢?你是何人?”
书生见状,连忙拱手一揖:“小生宁采臣,见过聂姑娘。”
“宁采臣?”聂小倩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挑眉看着他,毫不客气地问,“三更半夜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生正要赴杭州赶考,却逢城中多数客栈已然客满,偏又身无长物,便想在此地借住一宿,还望姑娘通融一下。”言语之中略带请求,却是将这姑娘当作此地主人来看待了。
这姑娘的出现确实可疑,还用琴声将他引诱而来,或许另有目的,但却与他并无很大干系。
他只是想在此处借住一宿,天明即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呢。
“你想在此借住?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就不怕引起什么闲言碎语?”聂小倩微微蹙眉,眼角眉梢都是轻愁,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抚平那微蹙的眉峰,让她展露愉悦的笑容。
宁采臣闻言蹙起眉头,略一思忖便从容回答道:“小生认为,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惧人言。且姑娘此乃仁善之举,即便传扬出去,也该对姑娘多有褒奖,而非鄙夷轻视。况此处只你我二人,若无意外,自是不会传扬出去、于姑娘名声有碍。”
聂小倩挑眉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你这书生,倒是很会说些花言巧语。”顿了顿,她忽然转身,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跟我来吧”,随即往厢房那边走去。
宁采臣皱起眉头,看着那女子白衣翩然、清冷出尘的背影,怔愣之后拱手一揖,道一声:“多谢聂姑娘成全。”便跟了上去。
……夜愈深,宁采臣徘徊在梦中,伴随着梦境的变化,欢喜忧伤不一而尽。
恍惚间,似乎有人坐在身边,似曾相识的女声幽幽在耳畔响起:“宁采臣,宁采臣?宁采臣,你醒了吗?”
睡梦中的宁采臣蹙紧眉头,似乎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