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溺与易可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只见他正看着他们身后的地面,于是两人也侧过身,看向地上的招子箱。
就在他们三言两语的交谈之间,那箱子有一半儿已经没入土中,它就像是自己沉下去的一样,而托着它的仿佛不是土地,而是什么密度较大的液体,能让它缓缓慢慢地往下沉。
被晴晴牵着的那人形忽然挣脱开了她的手,用一种很是别扭生硬的姿势跑到了招子箱旁边,抬起胳膊,两只脂白的小手贴到了木箱上,狠狠推搡了一下。
哗啦一声,木块堆砌出的箱子散了架,盛在里面的又红又软的烂泥撒得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半固体里还掺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应当是被弄碎了的脑浆与骨髓,除此之外还有成撮的黑发。
果冻状的坏血、成块的白浆、湿乎乎的头发,这三者搅在一起就像是放坏了的番茄蛋花汤,同时还发出刺鼻的恶臭。
易可捂住口鼻,干呕了几下,他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下午吃的饭也几乎消化完了,否则真的会当场呕出来。
招子箱被破坏了,这样就行了吗?
陈溺不免有些怀疑,那箱子本来就不稳固,随便谁轻轻踢上一脚都会散架,倘若这样就能免去一死,也未免太简单了。
还有半个箱子陷在土里,没有因为人偶的那一推而被完全破坏,但很快也被市松人偶徒手一块块拆掉。
斜对面那土屋的房门被从里打开,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数倍,陈溺第一时间抬起头看过去。
从门内走出来的人是李善,他在屋里透过窗户看到了整个过程,招子箱出现在陈溺他们的屋外时,李善还有些幸灾乐祸,巴不得那屋里的人整个全死完,他还能顺手捞点儿油水。
可接下来的一系列发展完全没有按照他预期的那样进展,他也和陈溺一样感到不可置信,招子箱这么轻易就被破坏,村里怎么可能会折损那么多人……还有那个诡异的人偶,原本想着是和招子箱一样的不详之物,却没想到,它竟然帮着陈溺破坏了屋外的箱子。
市松人偶从土中掏出了最后一块木砖,招子箱彻底被它拆得七零八落,内侧黏连着“红漆”的木砖被丢得满地都是,还有一块让它反手扔到了李善脚边。
它爬起来,甩干净身上沾得脏东西,又跑到陈溺腿前,邀赏似的举起双手,想被抱起来。
陈溺皱了下眉头,不着痕迹的向后趔了一步,随即转过身回到屋中。
易可与陆冉不甘被落下,调头跟上陈溺,也进了屋。
白晴研凑到市松人形的耳边,嘘声嘀咕了两句,拉起它的一只手,牵着它往屋里走。
单间里,黑滋尔还躺在床上,姿势和陈溺出去前一样,应该说和他躺下时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陈溺拉扯灯绳,“滋……滋……”几下电流声过后,头顶的灯泡亮起,光线明暗不定。
他转过身,站到床边,小腿贴着床沿,由上俯视着黑滋尔,冷不丁地出声问道:“醒了吗?我饿了。”
饿,只是一个脱口而出的说辞,才刚刚看到招子箱里的那些东西,他哪里有半点儿胃口。
黑滋尔睁开双眼,那双黑到极致的眼瞳中瞧不见一点儿睡意,整个人很清醒。他坐起身,一条腿屈起,稍稍昂着头,看向站在床边的陈溺,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