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巢穴距离酒馆并不远,否则巴赫先前也不会成为唯一常客。借助骑具只需要小半天就能够抵达。
那是雾星河上游的一段支流河道,哪怕在丰水季时,水位也不足以让航船通过。现在河道内残留着沼泽泥怪爬行过的痕迹,还有一些亡灵沿着河畔蹒跚,在几个陷阱的残骸里,还能看到零散被分食后的碎块。
巴赫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以前用来抓仆从设下的,其实还挺好用,不过现在好像全都坏掉了。”
苏茜看了一眼那些陷阱中的遗骸,那些被魔药气息吸引、然后被弄翻的倒霉亡灵没等来十次操纵术只能成功一次的蹩脚法师,惨遭其它同类瓜分。她不由得对巴赫升起一点肃然起敬:果然,哪怕是野生的魔法师也不是只凭幸运值就能苟活的。
而巢穴的入口隐藏在河畔一片枯萎的芦苇丛中,像半块窖井盖,上面刻着隐秘的花纹,它的颜色跟周围的泥土非常接近,如果在丰水季,这个入口几乎就在浅滩上。
巴赫吟唱了一段简短的咒文,窖井盖“当啷”一声轻响,向下打开,露出一条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通道,一副简单的绳梯垂在斜向下的通道边缘。
“下面就是了。”巴赫说,“不过,入口比较窄,体型太大的仆从是进不去的。”
说完他驾轻就熟地钻进那条通道,顺着绳梯爬了下去,下方传来一声落到实地上的响声。
有巴赫做示范,其他学徒也从作为载具的魔像上下来,他们将无法通过入口的大型魔像收起来,由动作灵巧的辅助魔像打头,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巢穴内部。
绳梯正下方是一片培植田。
与能用简陋来形容的入口不同,这些培植田有着漂亮的石头底座,其实说“田”并不准确,严格来说,这明明应该是一个花坛,只是里头如今只生长着零星菌类。
花坛边的台阶向下延伸,穿过一个大概是拱门的入口,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宽敞的平台。
巴赫已经点亮了魔石吊灯,一张L型的长桌被安置在平台中,上面横七竖八地放满了实验用的器皿,以长桌为中心,堆积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锅碗瓢盆跟书籍卷轴塞在一块,用途不明的奇怪材料与道具装成一箱,长桌下方铺着简单的被褥。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笼子里关着两只枯萎的沼泽泥怪。
苏茜:……哇,这是什么死宅的房间!
房间的前任主人,巴赫就像每个突然被直系上司或暗恋女神造访的宅男一样,还试图垂死挣扎地收拾一下,结果“哐当”一声,保持着微妙平衡的杂物堆垮了一地。
他局促地擦擦手,努力解释道:“那个,是这样……我出门前忘记收拾了。”
缄默塔学徒默默看着他,在野生法师窘迫得快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发出“噗”的一声轻笑,仿佛是个信号,他们纷纷笑起来。
“抱歉抱歉,不是在笑你——”亡灵学徒朵拉扶着同伴的肩膀,轻快地笑道,“真的,这没什么,反正我们都差不多,其实我以前还用烧杯煮过马铃薯!”
“小恶魔烟熏肉,”贝蒂不甘示弱,“在实验室里闭关三天的黑魔法师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茜:太惨了,图什么!
巴赫在笑声中稍微放松了些,他掩饰地干咳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床褥往桌子下踢了踢,拽出一只箱子,从里面翻出几卷破旧的手札,又手忙脚乱地清理了一下被器皿堆满的长桌。
然后他发现没有椅子。
学徒们察觉到野生同行无言的尴尬,他们很快发现了根源,于是笑嘻嘻地将辅助魔像拼成椅子,拖到长桌旁,头碰头地围坐在一起,轻手轻脚地翻开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