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左右为难,虽然来表情义的不少,可要认真数下来,能跟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可是,我的态度不清不楚,到底是人惹怒了那脾气不好的,有个脾气不好的,竟然在我还在台子上唱戏的时候,就拉了我要让跟他走。
这些年了,如此蛮横的还是第一个。我急了,往台下看去,往日里跟我要好的几个恩客竟然都不在,而其他人还在起哄叫好。
班主和师兄弟们要来帮我,却被那公子的下人拦住,一下子过不来。
此刻,我想起来了,我们是下九流,原就是别人眼里的玩意儿。如今我被为难,我受羞辱,在旁人眼里却是个乐子,只怕今日出去还要好好说道说道。
别人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了。我使劲挣扎,却无奈身娇力小,眼看要被拖下台子。正在这时,一个白净书生跑上台来,不顾一切来助我,只是他下手没分寸,一下子把那无赖公子推下了台,跌得头破血流。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眼见得出事了,看客们就跑光了。
那无赖公子的下人们不干了,有的就背着主子去医馆,有的就把书生捆了送官。连我们戏班子一干人也都上了公堂,去作证。
官老爷断案分明,虽然那无赖公子确实有错在先,却不是什么大错。律法有一条,不得拐带、调戏良家女子。可是,我,不算良家女子。所以,官老爷断他个惊扰众人的小过,赔点银子就行了。
而搭救我的书生,却被判了故意伤人,当堂就挨了板子,还要判刑。只是因为那昏迷的无赖公子还没醒,不知伤得如何,还不能最终定罪,就先关起来。
我们做完了证,就回到戏园子里。大家都有些沮丧,班主开口劝我,“红芳,你都二十了,好些人都盯着你,看你落在谁家。如今又出了事,……你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我没有去谢过那位书生,我怕他家人责怪我。况且,又不是我让他帮我的,不该我负责。况且,他不该手重伤人,把事情闹大了。
后来听说他家人出了300两帮他私了,好像那书生还落下病根,我曾想过要不要补给他300两。不过,转念一想,使不得。万一去了,他家人讹上我怎么办?
听说那书生是秀才的儿子,想必家里也是老古板,瞧不起戏子的,去人家家里讨嫌,会不会被赶出来。名声已经受损,我何必再多此一举,不过,多添一个笑话吧。
这件事好似过去了,但是,我心里却添了心病。
是啊,不管愿不愿意,还是得找个归宿。眼看着,班主和几个老师傅又调-教出几个孩子来了。她们恐怕也盯着我,这个红角儿的位置呢。
我不能像杜玉娥那样,傻瓜一个,跟个男戏子跑了,将来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两个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何讨生活?继续唱戏吗?
我也不能像师姐那样,三十多了,还在唱戏,而且,从红角儿沦落到打杂跑龙套了。以后呢?在戏班子里养老吗?
可是,眼跟前,确实没合适的人呐。
又过了些日子,戏园子里来了个眼生的客人,他出手阔绰,打赏丰厚,我却从没见过。想必是很少出来看戏的。
那客人三十出头,身形高大,容貌端正,浓眉大眼,微须,穿戴讲究,很有气派,身边下人好几个跟着。
最难得的是,他还算守礼,没有因为打赏了我不少银子,就趁机过来挨挨擦擦,动手动脚,甚至眼光中都没多少好色的意思。这可有点少见。
我这些年见了多少人,男人看见我,走不动道的多了。可这个男人,虽然在我卖力唱戏时,也由衷欣赏,但多是对戏的欣赏,心思没多少在我这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