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到此时此刻,陆麟臣才完全理解了尉迟醒当日,为什么宁死,也要拒婚。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靠对错和利弊,就能自我说服的,比如他现在站在这里,即使对面是容虚镜,他也没想过放下刀。
容虚镜意味着什么,他不用脑子都能想明白,与容虚镜为敌又意味着什么,他更是清楚明白。
这是一条死路。
旁边有千万条的活路可以选,但除了看不见光的死路,其他对于陆麟臣来说,最后都不过是苟且偷生后,日日活在自责与内疚中。
他提着刀,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周围人身上的压制消失,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又再次投入的互相拼杀中。
这是战场,不死不休的战场。
“你看,”陆麟臣耸肩,“你也并没有代表着多大的意义,哪怕你在这里,他们还是选择厮杀,而非臣服。”
容虚镜负手而立,站在漫天的黄沙之中,战场上有风,将她的发丝吹起。
她的眼睛里,有剩余的英灵们纷纷站起来,将陆麟臣拥戴于阵前的画面。
容虚镜的右手垂了下来,手里慢慢幻化出一把长剑,陆麟臣必须死。
他不是骠骑将军陆征,也不是逆贼陆征。他是一种精神和思想,代表着忠诚,代表着顽强,代表着黑暗中的执着。
只是很可惜,他选错了人。
他不肯与古逐月站在一起,那他就只能长眠。
容虚镜一步一步走向陆麟臣,与此同时,陆麟臣也朝着她走过来。
灼热的血液从新生的伤口中喷涌出来,洒向长空和黄土,池照慕在血幕后看向了这边。
纠缠在一起的苏灵朗与赵阔也默契地停了下来,纷纷愕然地看着这边。
陆麟臣,和容虚镜,打起来了。
两个人手里的兵器撞在了一起,铮鸣声瞬间炸开,仿佛要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全都刺破。
陆麟臣听见了骨骼碎裂和血液逆流的声音,痛感向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身体上属于他的每一寸都在承受着超过他极限的痛苦。
他感觉到发汗般的湿感,但弥漫到他鼻息中的血腥气,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每个毛孔中奔涌出来的不是汗水,就是鲜血。
心肺撕裂的痛楚在胸腔中不断撞击,血液漫上他的喉头,从牙缝嘴角中不断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