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捧着缺一录,静静地站在星尘神殿中,这是容虚镜给他上的第一课,也是他有生以来,记忆最深刻的一课。
如果说他曾经是信仰着神明,如今,他几乎已经快要成为了神明。
他身受众生的信任与依赖,他望向星空时,就能看见他们的未来。
可如今,那位享尽盛誉的人,却正在责罚自己。
容澈从来不知道星尘神殿中还有这样的阵法,诛人心火,灭人神魂。
她已经在阵中受过了剥皮抽筋也无法相提并论的惩治,如今穹顶上的星轨纷纷规律地运转起来,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尊位……”容澈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见过顾长门以后,他才发现这世间的一切执着与原则,其实也早就在命定之中。
容虚镜此时此刻如此逼自己,其实也并不会对无情的天道,带来任何影响。
星海中形成了一个风暴层,黑漆漆的星尘被卷了进来,恍惚之中仿佛有惊雷从中炸起。
“尊位!”容澈失声大喊。
一道耀眼的紫电直直地划破浓云,从穹顶上降落下来,重重地打在容虚镜的身上。
她身上穿着的玄袍,丝线是取自浩瀚星海的极黑中,花纹绣线,是抽于烈日的内核里。
世间少有能划破她玄袍的器物,就连寒山尽平或者见微,都不够格。
而阵法里的紫电落下来,就在容虚镜的背上划出了一道大口。
伤口最深处可见森森白骨,鲜血濡在玄袍上,看不出色彩,只见赤金的暗纹慢慢被染红。
容虚镜不想跪,但第二道紫电落下的时候,她也只能跪下了。
膝盖磕在漆黑磐石上的声音让容澈的心头一惊,他目光追过去,只见到容虚镜的膝下溅起一阵星光。
被溅起的星光安稳下来,便在游移之中暗淡下去,重新隐于玄石中。
又一道紫电落下,容虚镜咳出一口血,打在了地面上。
沉寂已久的经纬线瞬间被唤醒,散发出耀眼而温和的光芒。
容虚镜丝毫没有情绪的脸瞬被照亮,她的嘴角脸颊上全是血,唯有一双蓝眼睛依然干净得像是深湖里的冰。
“受尽极刑,”容虚镜说,“才能试炼真心。”
这是顾长门曾经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