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中庭的天井,照在百里星楼的身上,在她身上度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如同人们为神明塑雕像时,度上的金箔。
怙伦柯躺在一张冰冷坚硬的石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砖瓦。
他也曾经为了建造这里,磨得满手是血。
但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把心中的所有伤痕全都抚平,这种如破茧重生的快感,让他至今依旧挂怀。
但他不是百里星楼,他会老,会死,会化作一把尘埃,被扬进风里。
怙伦柯躺着,艰难地呼吸着。他的肺里发出来的呼吸声,比破旧的风箱还要嘶哑难听。
他艰难地吸取着高原上的氧气,延长着自己的生命。
百里星楼走进来时,怙伦柯就听出来她的脚步声了,但他已经衰老到无法扭动自己的脊椎,好让自己回头了。
“别动了。”百里星楼看出来,他依旧想起身。
想跪拜,想讲述自己的虔诚和忠心。
百里星楼对着身后跟随自己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钦达天,”怙伦柯的眼里有泪水在闪动,“好久不见。”
他不怕千百世无数次没有休止的衰老,他只怕自己的信仰一去不回。
“你又老了。”百里星楼走了过来,坐在了石床边的木椅上。
怙伦柯轻轻点头,“是啊,又老了,可钦达天您,依然如此光芒万丈。”
百里星楼被他这个形容法给逗得一笑,她的嘴角轻轻地勾起,但却转瞬即逝。
好似一尾莲叶间的鱼,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这一世。”百里星楼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怙伦柯苍老的手背上,他手背上纵横密布的周围硌着百里星楼柔软的掌心。
“你过得如何?”
怙伦柯努力地呼气吸气:“依然致死,都陪伴着您。这让我觉得,这一生依然是十分有意义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吗?”百里星楼问他。
怙伦柯认真地思考着这个,百里星楼每一次苏醒后都会问起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