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连动作轻缓地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时间,笑着应道:“妈。”
许雅雯的嘴角扬起,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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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雅雯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她即便年轻的时候开战斗机,但老了到底还是老了,九十岁还能跑能跳那要被当成老妖怪吓哭小朋友的。
随即她意识到,她已经寿终正寝了。
她站起身,看见了自己靠在餐椅软垫里、一脸做美梦表情的遗体——说来也奇怪,许雅雯很平静,死亡来临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的状态,也没什么惊慌失措或者刷新世界观的感觉。
和出生的婴儿一样,他们不需要被人讲解或告知“你现在活了”,死亡来临,死去的亡魂也不必被专门介绍“你现在死了”。
阴阳有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但下一秒,她回过头,惊愕地看见了那个一身白衣的青年。
青年着一身白色长衣,袖口与领口绣着银色的云纹和竹叶,衣摆散做缥缈白纱与雾气,黑缎柔软的长发从脸颊边披到肩上,又一路流淌到腰间。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许雅雯错愕地看了半天——
——这不是年轻回去的小谢吗?
“你——”
谢祁连的笑容一如既往,他伸出手:“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路上花开得正是时候。”
青年的头顶带着一顶帽子,上面写了四个字——阴阳守序。
她没问是什么路,因为好像挺明显的。
许雅雯看着他依旧温和的笑容,也笑了一下,把手递过去,仿佛只是儿子的爱人邀请她吃完饭下楼散步消食。
她刚一把手递过去,眼前的景色就变了。他们站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路边是大片大片郁金香花田,沿路两侧是许雅雯最喜欢的红玫瑰。
“这也太好看了!”许雅雯摸摸口袋,“可惜没带手机。”
谢祁连从袖子里摸出手机:“我带了,我帮您拍?”
“好啊!”许雅雯高高兴兴开始摆造型,这时候她意识到——她不再是九十岁的掉渣老太太,而是三十余岁的妙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