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郑欢欢回到自己房间，前两天有人下了一个大单子，要她画三个一整套的植物书签，一套是二十四个，因为这个大单子，郑欢欢现在都不接零散的小单了，幸好之前天热的时候她闲着没事干，画了一些存起来，这样还能减轻一些负担，不然就这一个单子，能让她忙到吐血。
梁亦然端着一杯鲜榨的橙汁走进来，看见郑欢欢还在聚精会神地画画，她没有出声，只是把另一边散落在床上的购物清单拿了起来。
这上面零零散散的记了好几十样东西，而且从后面的数量就能看出来，这都是一人份的量。
梁亦然微微抿唇，她转过头，看向郑欢欢。
郑欢欢盘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小小的椅子上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她还非要盘腿，搞的椅子上都没有什么剩余空间了，梁亦然每回看，都觉得她早晚要在上面掉下来。
郑欢欢画画的时候很认真，捏着画笔的手指轻巧又有力，不会画错一丁点。郑欢欢从小就喜欢画画，早些年她妈妈跟着剧团到处演出，没人照顾她，她就只能待在剧团的后台，默默的一个人坐着，手里拿着一叠画纸，还有一盒四十八色的水彩笔，自己乖乖的涂涂画画。
后来稍微长大一点，开始上小学了，别的小朋友书包里就两三本书，只有郑欢欢，天天背着一堆的水彩颜料，书包比她的人都大。
小时候父母忙，没法接送她们上下学，于是，带欢欢回家的任务就落在了比欢欢大四岁的梁亦然身上，她们一个一年级，一个五年级，都是小学生，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
刚认识的第一年，郑欢欢其实很讨厌梁亦然，关于这一点，梁亦然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她不喜欢自己，不愿意自己去她的班里找她，也不愿意叫自己姐姐。
孩子的好恶是很鲜明的，但也是很善变的，妹妹不喜欢她，那时的梁亦然心里有这个概念，却没有过多的感受。
因为不喜欢她的人太多了，陌生的口音、陌生的习惯，还有沉默寡言的性格，在最容易情绪化的孩子中间，梁亦然几乎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类人。虽然在日后的相处中，大家发现了，梁亦然其实性格很温和，懂得也很多，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土老帽，但发现的过程终归很漫长。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梁亦然不管回到家里、还是来到学校，都跟透明人一样，有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保持好几天都不说话。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起，郑欢欢像个小尾巴一样天天追在她身后，放学了就跑到她们班级外面，好多回老师拖堂，等同学们终于走出教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书包上耐心画画的郑欢欢。
“姐姐姐姐，你看我今天画的小鸟，还有昨天那么胖吗？”
“姐姐姐姐，我想吃竹筒饭，可是妈妈给我的零花钱我都花完了……”
“姐姐姐姐，走慢点呀，我都跟不上了。”
……
“姐姐？”郑欢欢画完一个，放到一边等着晾干，转过身，看到梁亦然一直盯着自己，她奇怪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梁亦然收回目光，敛下眼睛，再抬起时，她的眼中又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休息一会儿吧，别太累了，还有……”
郑欢欢睁大眼睛，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梁亦然望着她，唇瓣微动，“……橙汁记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