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刀脸色煞白。 他之所以会答应跟随程让,不过是因为她允诺他,会留他弟兄们一条性命……可如今弟兄们却要打头阵,这和白白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宁愿自己一人上场! 土匪们见因为他们擅作主张,导致寨主脸色不好,纷纷咽了一口口水。其中一人扯着笑无刀的盔甲:“寨主……不,营长,二位将军说得对,总该有人打头阵的啊……咱们都是新兵蛋子,历练历练也好……” “是啊,不就是打群架嘛……我们以前混绿林时,什么群架没打过……如今大家都是兵,退退缩缩的,像什么男人!更叫别人小瞧了咱们!” 笑无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土匪和当兵不一样,虽然都是刀尖上的营生,但土匪可以猥琐啊,打不过可以跑,可以跪地求饶……但当兵的若是成了逃兵,可是要被天下人笑话的! 看着弟兄们那一张张认真的脸,笑无刀又很挫败,他何尝不知道,弟兄们是不愿意拖他的后腿,希望他能展现出本事……他又怎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心一横,他想,之前当土匪,干了不少劳民伤财的事儿,如今若真是为国捐躯葬身沙场,那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好!今日咱狂刀寨就当这个排头兵、打这个头阵!我笑无刀,与弟兄共生死!“ “好!“ 土匪们互相对视着,眼里都是澎湃的战意,执起兵器,在北风一声令下后,他们当即朝汹涌奔来的大仪将士们冲杀出去! 端的是存了战死沙场的心。 后面的大军也紧紧跟着他们,向前移动。 “怎么?还不告诉他们实情?”北风驱马凑到冷豹身边,挤着眼睛问。 “再等等。”冷豹盯着这群土匪决然的背影,掐算着时间。 这些为祸殃民的土匪们,要想得到他的认可,不拿出点诚意来可不行。 “杀啊!杀啊!弟兄们!”笑无刀将他那柄暗器羽扇别在了腰间,手里挥舞着一柄大刀,穿着厚重的盔甲,当先朝城门口涌来的大军冲去,他身后的土匪们也都高声呼喊着:“冲啊!杀他个片甲不留!我们狂刀寨没有孬种!” “倒不算窝囊。”冷豹的眼底终于出现了几分笑意。 看着大仪那不断涌出的大军,一望无际连绵不绝,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土匪们抹了一把眼中滚烫的泪,都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就在这时,身后冷豹将军略带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这一仗,只许败,不许胜。打不过,就跑。本将要你们全都活着!” 嘎? 原本气势如虹、悲壮决绝的狂刀营土匪们,这一刻全都一个趔趄。 这是什么要求? 就连笑狂刀,眉梢也跳动了两下,他转过头去,错愕地问:“当真?” “寻常的将士们,脚底抹油的本事肯定没你们厉害,这也是我这次要你们作为排头兵的主要缘由。至于为何只许败不许胜,你们就不用多管了,这是姬达军师的战略。” 愣了一瞬,笑无刀的神情已然拨云见月。 他昂首答道:“那你们可找对人了。” 大仪士兵们跟随着文贰丞相,气势汹汹地杀出城门。一个个心里都存了与大仪共存亡的心思。 他们早听说,大盛军队强大无比,尤其是北境那批赤羽军,在大盛北川王的带领下,几乎全无败绩。 今日,他们就要真正地与这支铁军决一死战了。 赢,则守卫住了大仪。 输,则世间再无大仪。 两支军队,在平城城门外的荒原上,狠狠冲撞在了一起! 大盛军队威名在外,大仪军队更是凶残如虎狼。 大仪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可一交手之后,他们奇异地发现,大盛的士兵完全就不像吹的那么神勇嘛! 畏畏缩缩的排头兵们,刚看到他们冲过来,就吓得双腿直抖…… 两个带头的将军,在看到气势如虹的大仪军队后,神色里有掩饰不了的慌张。 “你们大仪不是内战吗?怎的还能调出如此大军?”冷豹惊惶大喊。 文贰骑在马上,一捋胡子:“我大仪军民众志成城,何来内乱一说!” 他将手中长剑指天:“卫我新帝!卫我大仪!剿杀外寇!” 乌压压的大仪军队齐齐仰天怒吼:“卫我新帝!卫我大仪!剿杀外寇!” 震得大地都震了三震。 只见冷豹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他调转马头,仓皇大喊一声:“他们没有内乱,我们中计了!鸣金收兵!” 带领大军就开始撤退。 文贰丞相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想逃!给我追!” 大仪兵将们见大盛败走,喜上眉梢,士气更是又涨了七重。几个新将忙忙领命,凶猛地追了上去。 文贰丞相留在了原地,他眯着眼,看着远方无尽雪原上,两支漆黑的大军追逐而去,眼底放松了许多。 调转马头,回宫复命。 新炉烹茶。 程让居于金殿之中,却依旧穿着身朴素衣衫。 她一边沏茶,一边回想起了那日,她说想要把大仪还给赤炼,但又担心赤炼会再生事端。 李越当时跟她说了一句话。 “北境军中,有一种法子,可以让俘虏服服帖帖的。他缺什么,就给他什么。他张扬什么,就打击他什么。” 程让觉得,自己约莫懂了。 赤炼缺的是爱,是认可。 他张扬的,则是他的实力,他的阴谋诡计,他的残暴嗜血。 陈东和韩毅二人缩着身子坐在一旁,怯怯地瞅着这个洗尽铅华的素衣少女,不知道她在筹谋些什么。 又想起,他二人曾看到过她泡温泉时,曲线毕露的背影……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要杀人灭口? “喝吧。”程让把两杯茶端到了二人身边。 二人身子僵得像是石柱,不动。 “没有下毒。”程让似笑非笑:“我若是要杀你们,何至于如此波折?” 二人一想,也有道理,加上嗓子确实也干了,咽了一口口水后,便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程让盯着他们,开口:“世上残暴的人有两种,一种,天生残暴扭曲,另一种,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暗了,赤炼,他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