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两步,悄悄转身,默默离去。
初春的阳光暖洋洋的,可他竟莫名的感到有点凉。他将手里的书本攥得更紧了一些,大步向前走去。
十四岁的六六站在章家房顶上,微风吹起她嫩黄色的裙角,像是一朵美丽的花。
祁澈远远看着,她身后是蓝天白云。她俏生生地站在房顶,似是随时要乘风而去。他心头一跳,仰头看着她。
他知道,她跟着家里的一个姑姑学习武艺,所以她能轻巧地站在房顶。可是他不行,他只能踩在梯子上,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六六瞥了他一眼:“我爹怎么说?”
祁澈微怔,继而反应过来。她恐怕是还记得先时的事情。他方才在院子里读书,她忽然出现,很认真地告诉他,他有一处错误。
他当时下意识否认:“没有错,夫子就是这么教的。”
随后,他心里才涌起淡淡的喜悦,又隐约有些不自在。
六六也不恼,她眼中流淌着笑意:“不信你就问问我爹爹啊,祁大秀才。”
她似是只想指明他的错误,话说到这里,就转身离去。
可是,祁澈却胀红了脸。他自小知道这个小师妹聪明好学。小姑娘五六岁上时还爱缠着他比试。他那时心里不大愿意同一个比他小许多的小姑娘比试。——比输了丢人,赢了胜之不武。
再后来,她长大了,也懂事了,他又去了县里书院,她也不大和他比试了。
老实说,他竟有些不适应。听说她跟旁人习武,他心生遗憾。戏文里说那些学武艺的女子,多是鲁莽粗笨。
一想到聪明伶俐的小师妹会变成戏文里说的“母夜叉”,他不忍而又惋惜。
……
见他一直不答,六六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对方没听到,就又重复了一遍:“我爹爹怎么说啊?”她指了指他手里的书本:“你不是去找我爹爹了么?”
一想到章先生方才和夫人的对话,祁澈的脸由红转白。他一时局促:“我……”
看他神情,六六自忖猜到了几分,她笑一笑:“错了不打紧,记住就是了。”
望着她娇美的面容,祁澈心里忽的生出几分别扭来,他想说一句“我不是,我没问”,却没说出口。
他心说,瞧,她又在安慰他了。
他们两人相差了五岁,又男女有别,真正相处的时光并不多。可是很奇怪的是,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很多小事,他都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