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珣下巴微动:“看那个。”
“是。”秦珩从善如流,放下行医记录,去拿另一沓泛黄的纸张,字迹潦草,墨迹陈旧,分明上了年头,是她和她孪生兄长出生时的记录。
弘启元年腊月二十七,珍妃苏云蕊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的重四斤七两,女的重四斤四两。
她心下暗叹,虽说她和兄长是七个月早产的,但是一胎两个,这分量,也不算轻了。
秦珣忽的说道:“弘启元年进宫的妃嫔不下十个,有孕的只有大苏氏一人。换句话说,先帝登基后,身边女子不下百个,有孕的只有一个大苏氏,偏生她的孩子还是七个月而生……”
微微一愣,秦珩心里似有什么闪过,皇宫这地方,确实怪异的很。小儿难养,妃嫔可能会勾心斗角,孩子会更难活。可是,十多年只有一人怀孕,确实很不正常。明明父皇登基前,子女不少,且几乎每年都有子女出世。
她暗暗一惊,除了她,父皇其他的子女,都是登基前就有的!
秦珩猜想着这其中可能有内情,但是她说出口的却是:“确实有些奇怪……”她放下了这记录,看向下面的信件。
“打开瞧瞧。”秦珣唇角一勾,声音很轻,“这是陶仲卿在天牢里,写给朕的。”
伸向信件的手,蓦地一顿。秦珩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大好吧?”
“跟你有关。”秦珣淡淡地道,只是他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上那般镇定。
秦珩心头一跳,莫名地涌上不安。她指尖轻颤,从开封的信封里取出信件。她一目十行,看得极快。还没看完,她就变了脸色:“这,这……”她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如果……父皇是皇帝,谁能给他下.毒?”
“鸳鸯散不是毒.药。”秦珣沉声道。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一样。——她不信。他想,这些东西作为证据,确实不能完全教人信服。
“那也不可能!”秦珩思绪转的极快,她站起身,急急地道,“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完全没有理由啊!她让人给父皇下了药,那她自己岂不是也不会再有子嗣?她就不怕有个万一……”
秦珣黑眸沉了沉,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也站起了身,身体微微前倾,距离他不足半尺:“她当然不怕万一。她希望秦氏断子绝孙,你不要小看了一个女人的妒火。”他将手放在她肩头,堪堪定住她的身形:“事实上,你不是父皇骨肉这件事,还是她告诉朕的。”
秦珩一惊,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不轻不重按住了肩头,动弹不得。她连连摇头:“不是的……”
电光石火之间,她竟然回想起了那日陶皇后同她说的话。——陶皇后表示,知道她身世的秘密。她当时有些奇怪,陶皇后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为何还要她做摄政王?难道陶氏指的是她并非皇室血脉?
不,不,不,不可能的。
她脸色雪白,睫羽轻颤,秦珣眼中俱是怜惜,他一字一字道:“是她说,她之所以没有除掉你,还想让你摄政,是因为她手上有你的把柄,因为你不是秦氏血脉。难道你自己竟不知道么?”
“我……”秦珩有些懵,她胡乱想着,怎么会这样?她自己是不信的,她不相信父皇不是父皇,她生父另有其人。——虽然父皇待她远不如待太子二哥,但是她从未怀疑过两人的关系。
她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而且,她母妃,她母妃老实无争,美丽忧郁,肯定不会和那个在谷阳宫里与侍卫偷情的孙氏一般!她的母妃自然是个好女人!
秦珣看她神情,心下暗叹,他决定加一把火,摧毁她心里的防线。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陶皇后还说了一件事。弘启十四年,四月初九,你被姓戴的推入毓轩宫的荷塘里……”
听他讲起旧事,秦珩瞳孔一缩。
“是陶皇后指使的。”秦珣眼睑垂下。——究竟是不是陶氏,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到这个时候,为了能让她相信,统统推到陶氏身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