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他做睿王二十多年,或明或暗劝他起事的不知有多少。可是究竟能不能成,他比他们更清楚。
也许年轻的时候,他有过其他心思念头。可是如今他有了温柔贤惠的妻子,又有了可爱的儿子。他生活安逸满足,为何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争那个位置呢?
他想,就像他小时候母后说的那样,他生在太子确立之后,就注定了他与那个位置无缘。皇后嫡出又怎样?他争不过命。
所以,不管永安伯在信中怎样承诺鼓励,他都没有答应,还劝永安伯放弃这个念头,安心养老。
——永安伯都七十六岁了,从二十多年前起就要他夺嫡,都换了两个皇帝了,永安伯的心思竟从没变过。
可是永安伯这次并未听他的劝告,他听说了永安伯在九月三十日所做的事情,以及他母后因受惊而病逝。
——他从不相信母后会因受惊吓而病逝,但母后毕竟上了年纪,若是贸然得知此事,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次回宫奔丧,睿王到底是不大放心,本想将妻儿安顿好,自己独自进京,却不想王妃宋玉娴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王爷,你去哪里,我跟琛儿就跟去哪里。是死是活,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迎着妻子的目光,睿王终是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
进宫时,宫门口没有埋伏的刀斧手,他略略松一口气。这几日他小心谨慎,然而直到太皇太后的棺椁下葬,他们一家一直平平安安,毫无异状。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心中不安。
太皇太后下葬后,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两人俱清减了不少。
秦珣先开口:“皇祖母已经安葬,皇叔有什么打算?”
“回皇上,臣想携妻儿回封地。”睿王答道,“先帝在世时,曾说过,臣无诏不得返京。如今母后丧事已毕,臣不宜再耽留京城。”
秦珣点一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永安伯的事情,皇叔已经知道了?”
听到“永安伯”三字,睿王神情忽变,当即跪倒:“臣有罪……”
秦珣摆了摆手:“皇叔起来吧。事情真相朕已尽知。皇叔不肯同流合污,何罪之有?”
他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很清楚,睿王知情不报,细算起来,并不算是真的无罪。不过既然皇帝不计较,那就无人再追究了。
睿王叩头道谢:“臣叩谢皇上。”他结结实实行了礼,才又缓缓站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一边。
秦珣上次见他,还是在河东回京的途中。那时两人非君臣关系,皇叔在他面前要自在随意的多。
沉吟片刻,睿王才小声问道:“敢问皇上,会怎么处置永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