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早见了这一幕,他是断不会再轻信谗言,信那什么老国公要造反的鬼话!
陆老国公若真贪恋名利,无论是投了对面,还是交了兵权回京养老——哪怕就是随便找个山头自己当土匪去,也比眼下富贵安生。
瞧瞧那插在篱笆前刻着歪歪扭扭“国公府”三字的指路牌,这有点要造反的样儿么?
那时候国公像朝廷求银求兵,朝中那些人,和他这个做皇帝的,又有几个能信他是真的打到弹尽粮绝了。
他竟还派了承霆南下去查李勋,再北上来收兵权。
现在想来,当真可笑。
他扶了扶额头:“只可惜,朕明白的太晚了。”
林江琬想起从前在南郡,陆承霆凶神恶煞要拿下侯府的事情,心中也感叹世事难料。
别说皇帝想不到了,她这从小在穷苦人堆里长大的都想不到。
“皇上莫要感伤,更不该把所有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朝臣未曾察觉,郡王未曾察觉,人人都明白得太晚……倒是如今该想想以后了。”
这以后究竟是要打下去,还是要戳瞎眼睛当没看见,继续送公主和亲。
这还没个准话呢。
皇帝刚被安抚得松了松心神,一听闻该想想以后,瞬间微微捏紧了拳头。
“朕若是没有亲眼所见也就罢了,既见了,又如何吞得下这口气?”他一向温润到有些孱弱的面孔,难得露出一抹恨意,“伤我子民万千,还想要我白送个公主过去,绝无可能!”
林江琬听着这话,心中踏实了一大半,眼睛也跟着亮了。
她比皇帝更明白这些百姓的心思,就如同永安之前想要嫁过去杀了那些人宁愿自己去死一样,没有人喜欢战争,但他们要的不是被对方打到求饶送上公主苟且一个停战的机会。
北乞罕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甚至如今还将他们视作低贱的猪狗,一面屠杀一面假惺惺要大历放下仇恨议和。
就算要议和。
也要将失去的都讨回来,将该报的仇都报了,再让北乞罕放下仇恨来说什么议和。
安宁是这片土地上本来就有的,不需任何人施舍。
皇帝要是这时候不顺民意,还执意要合,只怕更有后患。
好在他未失爱民之心,亲眼看过之后心中也明白了。
“臣妇妄言,失亲之痛杀父之仇在这里是大过一顿饱饭一天安宁的。皇上若能派兵遣将前来支援,国公爷一定感激不尽。”
“朕是这样想,得你一言,便更加这样想了。”皇帝点头,只是语气中还有一丝为难:“说要战,上战场的却不是朕,说来说去还是苦了国公郡王与众将士们,这也就罢了,怕只怕,朝中人心不齐,未必肯听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