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休应道:“是有杨花树。”
我便道:“那今晚你带我去后山看看。许久不曾去。”
他愣了一愣,面上露出一个似欣慰的笑来,道:“是许久不曾去。”记得上一次去,还是父尊硬逼着我去的。
彼时父尊负着双手,喜站在杨花树下,微微仰起头,眯眼看细碎的杨花飞落。然而当时我却不觉得那零零碎碎的小花有多好看,感慨父尊太多愁善感。
父尊说,母上喜欢这样素淡的花。
但我却没有多喜欢。
他在树下一矗立便是良久。我躺在树脚下,闭眼阖了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的瞌睡。
因是夜间,四周都很黑。只有魔殿里泛出温暖的光。阑休没带着我走路,径直脚尖一踮,身子一轻就施施然飞向半空中,随即脚踏过魔殿的塔尖,青色衣摆没入黑夜,往后山掠去。
后山的杨花树凝了一树淡淡的银光,在夜里尤为显眼。经我要求,阑休将我放在树上的一处枝桠上。我晃着双腿,他坐我旁边。
一起看花落。
我问他:“这样的花易碎留不住,你说我母上为什么还要喜欢呢?”
阑休默了默,道:“我也不知道。”
阑休说他也不知道为何我母上要喜欢这样的花,刚开始我以为他在诓我。但后来我信了。
原来三万年前的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阑休并不认识我父尊,也不认识我母上,一直存在于魔界蛮荒。直至三万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魔界蛮荒被父尊打开,阑休才真正与我父尊结识。
那时他恰好看到我母上烟消云散,而我降临在忘川河彼岸。
阑休被关在蛮荒太久,魔族亦被关在蛮荒太久,以至于一出来便四处狼烟与天界大打出手。魔族有不少极端好事者,大抵怨恨仙族将自己锁在蛮荒永无天日,在父尊的领导之下险些搞得天地颠覆六界不再。
四海八荒的仙尊本不问世事,却不得不纷纷出山,为平息这场战乱羽化的羽化重伤的重伤。以至于而今尚存的神尊闭关皆得花上上千年。
最后那些极端好事者被战神风月漫重新锁入蛮荒,而父尊引领着强大的魔众退居忘川彼岸,与天界形成水火之势,势不两立。
此种景况延续至今,已三万年。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些幸运。上次西极听佛,恰巧就遇上出关的神尊们。他们打西极一回去,不晓得又要闭关几个千年。
若不是此次我入天界,非得要救道殊惹怒了父尊,恐父尊也不会在我跪地认错的小半夜时间里,与我说起三万年前的仙魔大战。
而今阑休更不会向我说起他的过往。他竟是一只上古的魔。
从某个方面来讲,我是因祸得福了。总算晓得了一直以来我想晓得的事情。
阑休说,我出生的时候,母上三魂七魄消散了个干净。那时父尊丧失了理智,忘川河里的水奔腾数丈而久久不息。他以自己的神剑做桥梁,连通了忘川河两岸,使得魔族与仙族浴血奋战。
那时我还小,战乱的时候父尊便替我张开结界,任我在忘川河里游玩嬉戏,而外面却战火硝烟厮杀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