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以寻身为沧溟帝君,主司四季,主掌世间万物之变化更替。渺渺素东过后,便是春之将至。
在她不在的这些年里,四季之更替,都是劳烦两位仙子照料着。
山下的白玉长阶上,积雪消融。十步青檐亭里,硕果依旧。
琉璃宫的四季殿里,逝以寻调好了一百五十六种基础春色,再新添二百一十二种新色,四面墙幻化成天上人间之两仪万千。
玄想是个闲得十分变态的少君,三天两头都能往琉璃宫跑。每次还能给逝以寻带好吃的好玩儿的。
恰逢他东海的百花圣典刚刚办过,他邀请逝以寻的时候,逝以寻正忙于调春色,便没能赶去,今儿来四季殿找逝以寻的时候,便带了若干松香的花糕。
逝以寻双手十指沾满了五颜六色,玄想坐在她身边,葱白的手指拈了花糕往她嘴里送。
逝以寻囫囵道:“平时你不带这么多花糕的,定是百花典用的花儿太多了,扔了可惜便拿来做花糕给我吃,省得浪费。”
玄想勾了勾嘴角不语,轻轻挑了挑眉。
逝以寻又道:“被我说中了你不好意思了罢,好歹你也是个东海少君,这么节约干什么。”
“哦,那都扔了罢。”
“别,你说你拿都拿来了,在我眼前扔掉,你这么矫情干什么呀?”玄想抽搐了一下额角,逝以寻指着凤尾糕:“这个给我吃一块,快点。”
逝以寻的画功,说起来是继承她父亲母亲的双重教导,但比他们差远了,就算与父亲的侍奉小仙白缮比也短了一截儿。
但就算逝以寻画功不咋滴,画春画出来也勉勉强强够用,不尽春色漂浮于空,四周墙幕不断变化转移,逝以寻需得将颜色给画上去,再添覆在世间草木生命上。
等布完了春,逝以寻已经累得全身痉挛。从头到脚,成了一个泥彩人。
琉璃宫里,有一座九色莲花池。原本莲花池里,是逝以寻父亲逝歌养下来的九色莲。九色莲的矫情程度,丝毫不比佛莲差,放眼整个天界,想取它们当坐骑的不在少数,但没有哪个能驯服。
可如今,莲花池里空空如也。自从风月漫和逝歌羽化后,逝以寻不会养它们,在之前逝以寻沉睡的三百五十年间,它们相继离去,大多是去了西天梵境随佛修行。
于是逝以寻将九色莲花池改成了洗澡池。
洗干净一身春色以后,逝以寻换了身儿干爽的衣裳,走回园子。
玄想给逝以寻做了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饭,落霞云天,衬得眼前的红衣青年韶华绝伦。
“阿寻,过来吃饭。”
许多年以后,回想起两人这般相处的光景,是逝以寻永远无法忘怀的记忆。那时候忽而才明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所包含的意思。
九重天搭了戏园子,排了两出戏。天帝特地差人来请逝以寻去看戏。逝以寻便也去了,尽管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他恐怕不只是请她看戏那么简单。
戏台搭在凌霄殿的别苑,才刚刚一进宫门,天帝便差人迎了出来,将逝以寻拽进去,道:“沧溟帝君您怎的才来,好戏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