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逝以寻左绕右拐,终于拐进了一处氤氲翩然的暖水泉池时,才蓦地明白过来,白琅那白痴给了她一个忒大的福利。居然来伺候药尊者重砚沐浴!
流水叮咚,似整座罗辛宫都因为这样清亮明净的水声而越发显得安静。由此可见,六根清净其实是和周围环境分不开的。
可逝以寻,无论如何都清净不下来啊。尤其是看见水中人影,皓皓银发如落水月华,一张脸清俊孤冷,她心中“砰砰砰”地跟炸开了锅似的,蹦跶个不停。
除了发色从墨黑变成了银白,其实他还是她的宋白玉的……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逝以寻瞪大了双眼。恍然间,修长挺拔的人影上了岸,雾气缭绕飘飘渺渺,逝以寻正努力想看得仔细再仔细一些。
渺渺雾气消散,重砚已然穿好了一身里衣,雪白的衣襟半开半敞,里面的光景若隐若现,很是得某女的意。
“傻愣着做什么。”重砚理了理绣摆,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侧身看向逝以寻这边。琥珀色的瞳孔,掩映着金色的霞光。
逝以寻心中一咯噔,连忙会意过来,巴巴儿地贴过去,将臂弯里挽着的衣裳展开。
怎奈他身量颇高,逝以寻要踮着脚才能将衣裳披在他肩上。幽幽的伽南香薰得她胸闷气短,逝以寻紧着喉咙道:“尊者请更衣。”
“新来的?”重砚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逝以寻点头应是。
他便又嗓音平淡无波地问:“怎么进来的?”
逝以寻如实道:“白琅让我进来的。”
“他会让你进来?”
逝以寻偷偷贪婪地瞅了他一眼,见他眉梢往上抬了抬,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多余的神情。
只是那双眸子的眼风一扫到她时,逝以寻霎时就感觉到在气势上,她输了他一大截,硬着头皮道:“白琅让我来侍奉尊者,别人他不放心,就放心我。”
“就放心你?”重砚尾音拔高,眼风终于移正了看着逝以寻。尽管她面皮上挂着一块面巾他看不见,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咧嘴对他笑了又笑。他的眼风再往下稍稍撂了撂,“那你戴着纱巾做什么。”
逝以寻摸了摸纱巾,道:“长了红斑丑着呢,白琅说我这样的人很合适侍奉尊者,尊者不会嫌弃我,我也不会迷惑尊者。”
“哦。”重砚没有再多问什么,也没有对逝以寻起疑心的样子,银发散肩,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开。走了两步,口中忽然不咸不淡地迸出一句,“他脑子被驴踢了么。”
逝以寻脱口就笑应道:“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他头也不回:“纱巾快要染透了。”
逝以寻一脸疑惑,不知道他所指,垂头一看自个纱巾,不由大惊。
特么的粉纱巾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艳艳沉甸甸的红纱巾了……一摸鼻子,真真是汹涌澎湃,泛滥成灾呀……
重砚给逝以寻最深的印象,是在凌霄殿场里面,平淡清冷地说出两个字:痴妄。那种尊华气度,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