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玉怒红着眼,瞪着她。腕骨像是要被他捏碎。
痛,痛得很。
逝以寻云淡风轻地勾勾唇,道:“既然做了抉择,何不干干脆脆。那日你已在掌门师叔面前起誓,绝不后悔。这才几年,你就忘记了你所说的话了么,往后还有十年,几十年,你莫不是都打算食言?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修道。你对我,不过是妖孽附体,情非得已,一丝一毫的真心都没有。”
最终,宋白玉松了逝以寻的手,后退了两步,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逝以寻只倚着桌沿,手里把玩着茶杯,不再看他一眼,对紫曜道:“好姑娘,再弹两曲欢快点的曲子给我听成不?”
紫曜索性不再弹琴,过来和她一起坐下,道:“你心中的结,岂是一两首曲子就能纾解得了的?看得出来,方才那人就是姐姐的心结,你喜欢他是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你也舍得将他送你的东西拿来送我。”
逝以寻趴在桌上,道:“我留着做什么,一看着就会想起一些不该奢望的事情,然后让自己难过一遭么。从始自终,他都不在意我,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后来他更狠,直接和我撇清了关系。既然如此,何必强求。我煎熬得已经够了,现在想解脱。”
紫曜不解地感叹:“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从没见哪个男人生气像他那个样子,简直比这冬日里的降雪还要冻人。”
至于么。不过是一枚玉坠子。
逝以寻侧头望着窗外,天晴得连一丝云迹都看不见。
半夜,她醉醺醺,踉踉跄跄地从玉清楼里出来。虽说步履有些不稳,但意识却还清醒得很。走了几步,胸中翻腾不息,异常难受,急忙两步跑到边上,扶着墙便是一阵猛吐。
喝太多了。
草叶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积雪,逝以寻摘过来捧在手心里,捂成了清凉的水,漱了口再喝了几口。夜风吹得她眼前一派迷离。
歇了一会儿,她才朝玉清楼对面,极不起眼又荒芜至极的街角走去。脚下到处都是沾着点点积雪的杂草。
逝以寻蹲下来,随手拨了拨,旋即趴下身开始一一细致地翻找了起来。
玉葫芦。就那样消失不见了。对她来说,一直是弥足珍贵,贴身不离的一件东西,虽说现在已经毫无意义,她也确确实实是不在意,但说扔就扔,难免有些浪费。拿来送人也好哇。
就好比,就好比她送给紫曜。纵然不是戴在她自己的身上,可她,想看的时候,仍然能够看得见。扔了就可惜了,等她想看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了。
逝以寻一向耐心就好,每一片草叶都没放过。冬日里,路上行人不多,在这荒芜的街角停留的人,基本没有,可她找了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
颓然地坐在雪地里,逝以寻扶着额,低低喘着气。冰冷的空气钻进她的鼻子里,将鼻子冻得酸得很。
浑身都快冻得没有了知觉,逝以寻再接再厉继续找。这片杂草地,就快要被她掘地三尺。手指,隐隐有被冻坏的趋势。
“师父……”
情灰凉,满地雪如霜。路寒人家灯微黄。
逝以寻僵硬地顿在原地,愣愣地转头。身边道袍翩跹的青年蹲在她的面前,肤若薄雪,眉眼星点无双。他口中呵出的白气,轻轻浅浅,瞳孔里翻滚的情绪,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