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关系更亲近的远亲,李恪却在不知不觉间坑了他两次。
一次是揭发方螣,李信丢掉了陇西侯的爵位,虽仍称槐里君,但这槐里却是出身,与君侯显贵再无瓜葛。
另一次则是句注塞攻防战,为了回应苏角的牺牲,李恪用桐油造起一堵火墙,明里是为打击匈奴士气,暗里则是断绝了李信与这场反攻的全部关系。
如今看来,李信损失惨重。
他以当事人的身份出任宣诏使,足证明他与匈奴将军之位再无瓜葛,赋闲回乡或是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最后的归宿。
将军无能马上亡,而接替他位置的人,将是蒙恬。
只有李恪知道李信错失了什么。
未来的几年,蒙恬将在雁门郡厉兵秣马,北击匈奴,至此成就战神之名。
至于那句亡秦者,胡也的谶语,或许只是方士们揣度上意,精心炮制出来的一个马屁。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李恪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突然面对这个血脉有亲的苦主,心里却不免有些发虚。他暗叹口气,长身作揖:“簪枭恪,见过殿下,槐里君。”
“你便是才比商君的恪……”李信的声音充满情绪,似疑问,似陈述,有欣赏,有恼怒,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解脱在里面,“英俊年少,果真不凡!”
“槐里君谬赞了。”
“是否谬赞,你我心知。”他撂下这话,扭头与扶苏抱拳,“殿下,人我已见,如今了却残念,宣诏尚有仪式要备,容我先行告退!”
扶苏微微点头:“槐里君慢行。”
李信大踏步而走。
直到听见院门起合的声音,扶苏面相一变,上前一把拽住李恪胳膊:“恪君,那日叫商贾送来的活竹酒,你处可还有存?”
李恪哭笑不得道:“有自然是有的,不过你的脸也变得太快了……”
“噫!”扶苏故作姿态,挺着胸膛,“虽说是个行将失势的老将,但我等身为晚辈,礼不当废。”
李恪轻声一叹:“此事已定下了?”
“翁倒没有立即惩处他的心思,角君在奏报之时也将统筹之功留给了他,但他自请宣诏,已经向翁表明了态度。若是所料不差,待万事抵定,翁那儿就该收到他的辞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