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墨子却不再出门,他如老朽般白日耕作,夜里安寝,一晃便是十年。
公输子临终遗言,请他去往辽东一行,墨子这才带着他的得意弟子出山,于辽东边地,救下公输家最后的遗族。
他的身体彻底被拖垮。
墨子第三次病倒,这一次,却再也没能好转起来。
周安王二十六年,墨子在辽东身故,死前传位慎子,即位第一代钜子……
“后面的事情,凌儿皆与你说了。”漫长的故事到达终点,慎行长长吐了口气,满脸疲惫,“你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说墨子之事?”
“因为我们……很像!”李恪的脸色难看至极。
“你们很像……”慎行看着李恪,脸上满是哀伤,“年少成名,天赋异秉,所思所想迥异于常人,世间之事在你等眼中,宛若透明。”
“可他依旧败了!”
“是啊,他将墨家拧成一整套钜子,这套钜子又在三十年后,散作一地砂砾。谈辨者聚为赵墨,说书者结为楚墨,从事者自成qimo。他在三地聚起众多门徒,领着他们在世间游走无数春秋,但最后,墨家依旧结党而散。”
“您在规劝我?”
慎行木然地摇着头,说:“我知你心中有大志向,墨子当年亦有大志向。我为你准备了最盛大的入门仪礼,便是慎子即位也不曾拥有。加入墨家,你将名震天下,加入墨家……你亦将如墨子一般,一生颠沛,骨埋异乡。”
李恪几乎暴起。
他强忍下来,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我与墨翟终归不同!”
“是么……”慎行叹了口气,“我一生精习谈辨之道,然秦扫**,天下便再无可谈辨的君王。如今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垂死之人。垂垂老朽,目若镫烛,我不会看错,现在的你,与墨子一样。”
“以后!必不一样!”
“那便要看你如何悟了……”慎行站起身,趔趄着,走向厅舍,“我知苏角为何而来,也知你如何作想。明日将图板送来,有这一月之期,以你之才,当该想通透了。届时你若仍愿淌入墨家的浑水,你,便是我慎行的关门弟子!”
他停下脚步,猛地转身。那干瘦的身躯气势蓬勃,叫李恪一时以为,自己看到了顶天立地的盘古巨人。
“你之名!必将天下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