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沉吟,不接口。
吴王目色温柔地看玉纤阿:“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这话是你能说的么?”
玉纤阿不卑不亢,垂着眼不抬头看他。她现在满心发寒,既厌吴王,又怒公子翕。两相交加,她只能选择自救:“奴婢自是卑微,不敢肖想自己能完全替了公主殿下。只殿下平日教育奴婢,既是吴国子民,自然要为吴国着想。大王再派王女也好,不派王女也罢,奴婢都愿随之献往周天子,为吴国在天子面前谋求长久之计。”
吴王被她这态度一时说的哑然:“……”
万万没想到她能把献给周天子说得这么一往无前,肝胆相照。倒像是她是女巾帼,自己一方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一般。
吴王有些怒:“寡人不许!你就该留在寡人宫中!”
玉纤阿心一跳,她仍沉稳着:“奴婢早年孤苦,入宫后多得贵人照应,奴婢常自忖自己应当报答公主等人的扶持。实则公主走后,奴婢也受过王后教诲。王后也认为奴婢若能为献女一计发挥些作用,是些好事。”
吴王看向吴王后:“王后!”
王后盯着玉纤阿,没出声。
玉纤阿再加一人:“想来公子翕方才是糊涂了,才将献女于天子改口为自己。公子既代天子巡游天下,诸侯国愿献女于天子,公子岂会阻拦?岂能误我吴国大事?无论献女一事,大王是否愿再换位公主,或者仍是将九公主寻回,奴婢都愿追随。”
她长跪:“请王后成全。”
再跪:“请公子成全。”
最后:“请大王成全。”
玉纤阿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她温婉面容配上柔韧气质,一一向殿中诸人长跪。她拜王后时,王后目光闪烁,隐有触动;她拜范翕时,范翕对跪于她对面,脸色如纸,神色凄凉地望着她,他瘦削而苍白,望着她的眼神像要落泪一般;她最后跪吴王,吴王眼神愤怒而冰冷。
吴王一字一句地掐她手臂,要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他眼中满是癫狂色:“寡人说了,不许——”
吴王后开口制止:“大王三思。玉女大义,自当成全。臣妾愿收玉女为义女,代九公主献于周天子。”
范翕也开了口:“请大王三思。玉女忠君爱国,如此大义,自当、自当……成全。”
他神色茫茫然的,却仍强撑着自己回神。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帮吴王后一道劝说吴王,他只是心神恍惚。他望那跪在吴王脚下的玉纤阿一眼,她垂着眼做她那忠君爱国状,不看他。他再看她一眼,心里已是愤怒无比。
她逼他帮她,逼他帮她——
他如果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入吴王后宫,他就得帮着她,让她被献于周天子。
范翕心如刀割,麻麻得钝痛。
他不相助,就要看着她跟着吴王走;他相助了,就要看着她跟自己的父王走……她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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