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过一声,数声过后只如浅吟几不可闻。
最后一缕烟回旋着飘散,檀香柱头红光闪了一下,渐渐熄灭。
脚步在门口停住,呼吸后死寂肆意横流。
只听得血滴从指端上伤口划破的地方,一滴一滴缓缓落下,暗红色的花在青灰的地上一朵复一朵重叠盛开。
沐安的右手握在裴元手中,血往外晕着渗出缠在指尖的薄纱,裴元专心地一遍遍换着纱布,动作轻柔而沉稳。沐安的左手还拂在琴身,华美的月白霓裳上青鸾展翅,亮丽鲜艳,生动欲飞,金线滚边的衣袖领襟处银丝织就的吉祥如意云纹复杂缭绕。
檀香的余味淡去,若有若无的药香满室飘渺着雾笼烟起。
一帘精致迷离的梦。
惊醒时,宇文欢将自己的视线从沐安的脸上,移到她的指端。
“好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裴元没好气的瞪了宇文欢一眼,将沐安的手推回,不容分说的抱了‘泣雪’起身。“下半月内不许再动琴,这东西我便先收起来了。”
这样说着便径自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经过浅音身边时,抬手拽起跪在地上的浅音。瞥过一地茶杯的碎瓷片,面无表情的拉着浅音从宇文欢身边越过。丝毫也不搭理他。
手指被裴元包裹得相当细心,顶端打着小小的结,一层层一重重的白。沐安低低一声叹息,缓缓站起身子,一双纯粹透彻的眸子望定宇文欢,清清朗朗道,“王爷,今日有空到我这儿来?”
屋内数株绿菊正好,又是天下难得的名品。
恰摆在沐安身边的紫檀几案上。
花瓣一丝一缕细细地挂下,那水淡的绿到得末端褪成凉白,微如透明,便似长长的一道道泪痕,衬在这清雅别致的室内略显凄迷幽咽。
宇文欢一个失神,竟觉不敢正视那眼睛。她叫他王爷。
实则自她清醒之日起,便一直唤他‘欢哥哥’了。如今改了口,怕是……怕是……
“你……都听到了?”宇文欢终是出了声。可话一出口,便悔了。
沐安平平淡淡的笑。
“听到什么?王爷今日如何这样怪异?”
不由得,一抹愠怒占上心头。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在蝶园,你不是已经听到我的话了么?现在又在隐瞒什么!”宇文欢跨前一步,上前执了沐安未受伤的左手,“我问你,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沐安的手纤瘦修长指节清晰。并非如平常女子那般的柔若无骨,却水润细洁,仿佛终日与琴相伴、那泠泠琴音都透进了肤骨,握在手中微凉,如持温玉。
宇文欢心神荡漾,一时间竟把心头的那抹随着不甘而来的怒气削去大半。
“安如何敢隐藏。”尝试了一下,发现在挣脱不开他的情况之后,沐安放弃了挣扎。反而是任由他将自己握的更紧。“王爷做任何事从来都是有道理的。安想什么,怎么想,却是不碍王爷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