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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描红(4 / 4)

我望着昨日挂在梨树上的那个金铃,不置可否地微笑,纵然先帝再是宠爱又如何,尚在青葱年华的安妃最终逃不脱暴病亡故的宿命。民间多是添油加醋,将此描述为成襄皇后设计的精心谋杀。入得后宫,连性命都保不住,先帝赐予她的封号“安”,更像是个讽刺了。

我拣了块云片糕,道:“不知道安妃娘娘当年是否在玲珑廊上跳过霓裳羽衣?当年安妃一舞倾城,可惜不得见了。”云韶苑曾仿制大唐乐舞霓裳羽衣,安妃领舞,舞姿蹁跹,以此曲而得盛宠,然因安妃之美,举世无双,无人能效仿之,此后再无霓裳羽衣。

素雪收了食盒,道:“就是因这霓裳羽衣,先帝当年还曾赐予安妃一双云锦绣履。还收在兰若堂的库房里,顺仪可有兴致瞧瞧?”

我收起纨扇,摆摆手,终究还是算了,今非昔比,更惹人怜悯,安妃也是个苦命女子。趁着天色尚早,素雪又领继续走动,一路顺带讲讲兰若堂诸多过往。

正统规制的后宫妃嫔所居十二堂,规模并不逊于昭阳殿,然而礼法上终究是妾的身份,故而称为堂。兰若堂地处在元贞堂之后,离主上寝殿贞观殿并不远,正对希乐堂,后靠晏和堂,紧邻宜春苑,统共是个四进院落,在后宫已算颇有规模,地理条件优越,历代都为宠姬所居,然殿内陈设颇为华贵,却不张扬,家具均是上等紫檀木所制。

房内悬着不少历代名家画作当做装饰,唐代张宣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唐代韩湟的《文苑图》、五代徐熙的《雪竹图》、北宋崔白的《双喜图》,主人依照画风悬在不同馆舍,配以各种庭院景致,不觉毫无章法。

绕过落地嵌鹤鹿同春画板紫檀木鎏金提手摆屏,迈步入抄手游廊,飞檐游廊间所刻花卉并非常见的花开富贵,而是清雅的松竹。院落中以梨花为主调,另外还疏密有致地种下玉簪、樱花、杏花等花色素淡的花卉,花间以三两嫩绿枫树隔开,不至乱花迷眼。

忽而想起兰若堂最后一位主人乃是昭仪颜氏,也就不觉奇怪了。其父乃是国朝书法名家,一门书香,想必颜氏也自小研习书画,故而兰若堂的布置并不俗艳,倒有飘逸雅致之感。

另外并不甚特别了,只是沿了东边九曲廊桥,通至湖心一座二层小楼却墨阁。楼门紧缩,却连素雪也不知上锁的缘故,只记得她初至兰若堂,此处即是如此。

用过午膳,素雪端上一盏六安瓜片,从旁婉转道:“顺仪才得了圣宠,各宫主子那儿都该去走动走动,也能免去些闲话。”

“什么闲话,说来听听。”料想不过是些说我恃宠而骄的话,我不是自傲清高,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譬如陆昭容,譬如沐安。

素雪以为触怒了我,即刻跪地,口称不敢,我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怪你,地上凉,别跪着了。”

素雪怯怯地抬头望了我一眼,依旧不起来,道:“奴婢私下替顺仪琢磨着,顺仪资历尚浅,或是先去衍桂堂那儿走一趟,陆昭容能提点一番。”

一夜得势,我心中也多有忐忑,素雪所言不无道理。我抿了口茶,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白底连枝杜鹃瓷碗表面摩挲片刻,风吹拂起天青色帷屏,温润的触感划过面庞,道:“劳你费心了,下午是该出去走走,不过是要去昭阳殿。”

“皇后杜门谢客多年,顺仪去必是吃个闭门羹。何苦白走一趟,”素雪婉言劝道,“如今后宫都是交由陆昭容打理,顺仪去衍桂堂也算合情理。”

“这么做不合情,”宫中人捧高踩低的习性根植血脉,众人皆知皇后失势,与陛下两不相见,更不列席宫中四时节令宴会,宫女尚且将陆昭容摆在她之前,不免冷血,我顿了顿道,“更不合理”她毕竟还是天子正妻,于礼法上,母仪天下,她不见我是一回事,我不拜谒,则是另一端是非。

天上依旧飘着细细雨丝,我不惯素雪替我打伞,自己取过那纸伞。我且是顺仪,不得享受步辇的便利,须得步行,地面湿滑,素雪扶了我,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到了昭阳殿。

“昭阳”二字描金匾额高悬,那一色的琉璃瓦蔓延过去,望不见尽头,雕梁间瑰丽大气的飞凤还巢隔着墙头就看得清楚。

昭阳殿与皇上日常起居的贞观殿遥遥相望,名曰昭阳,一为殿阁设计宏大,可见日光灼灼之势,二为隐喻妃嫔所居十二堂隐于昭阳殿的阴翳之下,为妾者当谦逊侍奉正妻。

只是眼前的昭阳殿无故予人阴郁之感,并无日光倾城的灿烂。或是因为今日雨天,或是如今居于昭阳殿的皇后柳氏性格随和温驯的缘故。

柳氏出身名门,今上为太子时即以太子良娣的身份侍奉左右。今上继位后,成襄太后强行聘下外甥女张氏正位中宫,柳氏只得了贵妃的衔头,但并不怨恨。张氏骄横跋扈,多有残害嫔妃之举,如此又委屈五年,待长兴五年钱氏之乱平定,张氏被废,才立为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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