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脚朝楼下走去,既然明白发生了何事,他准备好好询问一下虞圆。
二楼的包厢之中,他看到刘舆刘琨兄弟与一干富家子弟拨弦弄音,刘渊刘和父子殷勤地款待着王恺等人,卫瓘之子卫宣则在博陵公王浚等一众人群的频频相劝中饮着美酒……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压抑。虽然没有这些人,他的“鹊桥仙”并不会赚到那么多钱。
大晋是一个年轻的帝国,原本应该有着朝气蓬勃的开国气象。但是身处此时的洛阳城,他感受到的只有奢靡无度与尔虞我诈。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多事情是理所当然。大晋虽然开国只有十几年,但假若从曹操在建安十八年被封为魏公开始算起,魏晋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了。
七十年中,发生了这样与那样的斗争,比如曹丕代汉、高平陵之变、司马炎代魏、三国一统……等等,其中有无数天才人物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消失,然而统治的基础并没有大的变化。
真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也是世家的权力更加地稳定。
卫宣作为朝廷尚书令、甾阳公卫瓘之子,数月前才刚刚娶繁吕公主为妻。作为功勋二代,正是矢志进取的时候,然而现在呢?却跑来酒楼里喝花酒,怀抱歌姬不亦说乎,端的是醉生梦死。
张韬摇了摇头,暗自笑道:“也许这就是得国不正的后果,满朝俱是糟粕,就是想剔除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一边想着虞圆的事情,一边又想着父亲传唤自己的目的,不知不觉已来到楼下马车前。他钻入马车时,对着张孟道:“孟叔,我们回去吧。”
“好的,少爷你且坐稳了。”张孟甩了一个鞭花,随后轻轻地拍在牛臀之上,那牛撇了撇头,慢慢走了起来。
围墙的角落里,姜钟看着牛车离去的背影,对着太史翼道:“太史大哥,若是不找张家少主帮忙,我们何时才能拿下王弥那厮?”
如今在洛阳日久,不要说一日两餐,已经连果腹的东西都买不起了,然而王弥却不知何时才能离开洛阳。想要在洛阳抓人,他们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太史翼抬头看着王弥在鹊桥仙的二楼包厢内嬉笑怒骂,与一干狐朋狗友开会畅饮,不由心生愧疚。他有些迟疑,从怀中摸出几块铜板,看着姜钟道:“贤弟,这事原本与你无关,你还是回去吧,帮我替伯父伯母问个好。”
“太史大哥!”
姜钟的双眼顿时红了,他低声地怒吼,声音里带着无数不解与不甘:“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班头,这件事情连府君都不想再管了,你又何必将这件事情担在肩上?”
“贤弟,别说了。为兄主意已定,不会再改变的,若不能将王弥这厮捉拿归案,为兄死不瞑目!”太史翼静静地说道。他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两道火光,带着无比地坚毅与决绝,对姜钟的劝说无动于衷。
“咕咕咕——”
一阵不和谐地声音恰于此时传来,原本坚定异常的太史翼,脸色却在不知不觉间红了。他摸了摸乱叫的肚子,尴尬地将头转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