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无底气,他如何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群臣对抗?
他喃喃道:“皇弟呀皇弟,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执着?为兄既然能够击败你一次,就能够击败你两次。我司马氏既然已经坐拥天下,又何必再兄弟阋墙?”
卫瓘却不知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的胸中早已翻江倒海,当下洪声道:“臣尚书令卫瓘,见过皇帝陛下!”
话音刚落,他才发现又有数人陆陆续续走入大殿,其中不但有中书省荀勖、张华,尚书省山涛、魏舒,还有御史台冯紞,加上已经在座的侍中王济,朝廷三省一台长官已悉数到齐。考虑到上次朝会上的争执,他隐隐感觉到,这次只怕只怕要在齐王的问题上摊牌了。
君臣落座已毕,司马炎看了看众人,不由叹了口气,满怀悲痛道:“朕欲齐王乃一母同胞,这些年来齐王亦是朕之股肱。如今齐王复出,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安置?”
“大晋基业肇自景帝,先帝在时,亦每每有言,此景帝之天下也。然则天命有归,陛下继承父祖遗愿,平凉灭吴一统天下,有大功于社稷,虽景帝复生亦无私授之理,而况于齐王乎?”
尚书左仆射山涛拖着病体,对着司马炎施了一礼,首先说道。
“山公所言极是,臣附议!”
御史大夫冯紞见状,当下便道:“齐王虽贵,亦份属臣子。如今京师诸王尽已就藩,陛下当下诏督促齐王早日返回封地。如此则君臣相安,大晋亦无内争之患。”
“陛下,万万不可!”
作为门下省侍中的王济却在此时跳了出来,激动道:“齐王这些年来克己复礼,尽收朝野之望。若陛下就此让齐王返回封地,不但会让天下人知道陛下容人,更会由此撕裂朝政,让诸多朝臣对陛下离心离德。以臣观之,当效仿伊尹、周公,授予齐王执政之位,外示天下以宽,内成兄弟之美。若如此,则我大晋再无后顾之忧!”
司马炎瞥向王济,眼中闪过一丝严厉,却将眼睛看向了张华,柔声道:“茂先,你以为呢?”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张华,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年张华在陛下的心目中地位太重。当初伐吴之役,正是张华一言以决,才让陛下下定最后的决心。张华的意见,无疑会在天平的一端加上极大的砝码,让天平得到极大的倾斜。
张华却面无波澜,洪声道:“臣以为,齐王是走是留均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有无治国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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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韬在虞圆的陪同下刚刚走入“鹊桥仙”,便被掌柜唐愚悄悄拉在一边,低声道:“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让外人知道酒楼是少主的产业。方才有一人自称石崇,指名道姓要见少主,说他在二楼‘乙’字房等待少主有要事相商。”
“石崇么?知道是早晚的事情,唐掌柜也无须惊慌。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由此也说明酒楼确实已将名气打出去了,让有些人不得不重视。”
张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隐隐能够猜测到石崇的来意。如今每月十台摆钟都是定时给他,二人则有数月未曾见面了。
石崇此来,多数与“醉花楼”有关。
醉花楼的“三绝”,除了“花”外,其余两绝都已不算优势。毕竟鹊桥仙的“酒”如今已是洛阳城公认的醇厚,而鹊桥仙的“楼”虽然稍逊一筹,却有“炒菜”这一吸金利器的加持,胜在了新鲜。
他当下也不多说,让虞圆帮助唐愚打理酒楼,自己则缓缓朝二楼走去。路过“甲”字房时,却见到两位黑衣大汉站立在门外虎视眈眈,当下不由摇了摇头。
“甲”字房中住着的是他“鹊桥仙”的大主顾——第二代郎陵郡公何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