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看着细腻,然而指腹上却生了几处薄茧,萧辰心底里蓄起莫名的不悦情绪,他垂眼问她:“姐姐是怎么被贬到冷宫的?”
谢嫣挑净他指甲缝里的灰尘,头也不抬:“并不是被贬来的。”
萧辰心思细腻敏感,她若要实话实说是卢仲推她入的宫,只怕他又免不了自责是他害得她沦落至此。
谢嫣头疼,这愁人的小娃娃……
“家父是太医院医正,民间瘟疫近日四起,宫中尤其是冷宫最易先行染上。我外祖家历代行医,家母幼年便教导我如何问诊。医者仁心,我请示家父后,就被指了过来。”
仔细推敲一番,不难寻出她话里的错漏之处。然而萧辰只是个孩子,即是孩子,心思必然没有成人那样活络。
这样诓骗他,他一时半会也听不出来,谢嫣索性就放任他糊里糊涂地以为她是自愿入冷宫侍奉。
萧辰双眼晶亮,希冀地望住她:“姐姐会医术?”
“会。”谢嫣剪断他小拇指上长得骇人的指甲。
萧辰趴在木桶边鼓起勇气道:“姐姐能否治好小七脸上的疤?”
他脸上的疤痕都是陈年旧伤,搁置三天都极难痊愈,更不必说眼下已过了三年。
原世界里胡贵妃的五皇子嘲笑他貌丑,他那时长成二十岁的青年,征战沙场从未打过败仗,已是萧乾手中的利刃。思及五皇子只是个花天酒地的窝囊废,在萧乾心底没有半分地位,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遂提刀劈手上去就是狠狠一划。
萧辰划了一刀还是不太满意,神态如同是在雕镂珍玩,又在他脸上割了无数个口子,直将他面皮割得鲜血淋漓才意犹未尽罢手。
毁容是他心中所忌,谢嫣担心如若她否认,只怕又会给他带来更深的伤害。
她摊开一方巾子擦干他发上水珠:“能,就是很耗功夫。”
萧辰眉开眼笑:“小七等姐姐。”
谢嫣用帛巾兜头裹住他,将他从浴桶里抱出来。
他没有衣物,谢嫣就拿出自己的衣衫给他换上。
萧辰体型瘦小,她随便挑一件上衣都能严严实实遮住他头脚。
一直让他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不是个事,正巧内务府今日还送来一些布匹。第一个世界从宿体嫣红那里继承来的女红技艺还未生疏,谢嫣寻思明日得早些起来替他裁套衣服。
这些事只能偷偷摸摸做,宫里许多双眼珠都盯着萧辰,若是得知她将他照料得极好,只怕届时又会上门滋事。
谢嫣遂叮咛他:“倘若有人问你,冷宫里新来的女官待你如何,不管是谁问你的,定要说我待你苛刻。”
萧辰坐在被衾里,眼中漾起不解,还是应声下来。
谢嫣靠着自己肚子里那点野外生存技能,用几块木板敲敲打打拼了个床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