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衡压根就没注意到秦姝妤,他自进殿的那一刻起目光就自发地黏在了蓝浅浅身上,随手摸摸挨过来蹭他腿的一只小崽崽的头,看着面前女人妍丽姣好的面容,笑容灿烂而深邃,“外边就听你们在讨论什么夜明珠,什么不可能?”
孟太后见儿子这一副陷入情爱的酸腐腻歪模样,心中既是好笑但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至少小两口闹了这么一回,感情倒是越发稳定了。
她笑着将从蓝浅浅盒子里拿出来的那颗夜明珠递给赵元衡,“诺,今儿个姝妤进宫来看哀家,给哀家送来了她在五台山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颗夜明珠,和之前东境上贡的那颗一般成色,浅浅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见哀家喜欢,便说自己又一匣子这般的夜明珠,哀家原本只当她说笑哄哀家开心,没成想这匣子珠子细细比对之下竟是与哀家手里是一样的,姝妤大约是不敢相信一直是罕世稍有的深海白珍夜明珠居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太过惊讶罢了。”
赵元衡这才发现还有一个秦姝妤的存在,他微微一皱眉,朝秦姝妤轻轻一瞥,并未过多关注,随后就转回了视线,从匣子里捻起一粒较小的珠子有意无意地放在手中把玩。
秦姝妤自赵元衡进殿起,目光便一直追随在他身上,面前的男人一身玄色龙纹长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气场伟岸,秦姝妤低头敛眉,遮去眼中的痴慕火热、还有深深的不甘,轻吐一口气,檀口轻启,一派甚解人意,“陛下,只是天下人皆知深海白珍的夜明珠绝世罕有,无价之宝,可不是重金便能购得的,臣女得的这一粒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着实花费了一番心血,就是太后手中的那一粒也是经重重波折才进贡上来的,故此也不能怪贤妃娘娘,也许贤妃娘娘在东境时没见过真正的深海白珍,这……是臣女孟浪了,若陛下也认为是夜明珠,那自是夜明珠……”
这话合情合理,可赵元衡听着听着就不怎么乐意了,什么叫“贤妃娘娘可能没见过真正的深海白珍”?什么叫“陛下认为是夜明珠,那自是夜明珠”?
明明一样的珠子,合着就只有这个女人话大价钱才弄来一颗就认为自己的珠子无价之宝,他的浅浅有满满一匣子就一定是假的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让他这么不舒服呢?
要是在以前,见蓝浅浅一匣子拿出这么多绝品夜明珠来那他也会惊讶一二,可如今他知道蓝浅浅的身份不简单,据说嘉和帝在位时常年征战外族,为此积累下一大批骇人的财富,作为皇室中人,他自是知晓确有其事,只是嘉和帝失踪后那那匹宝藏便也一起不见了,现在看来,蓝浅浅能跟玩似的拿出一匣子夜明珠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凭什么要被这女人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赵元衡那护犊子的狗脾气一匣子就上来了,他先是凑近孟太后在她耳旁几句低语。
旁人不知这母子二人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只见孟太后忽然一脸惊喜不可思议地看看皇帝再看看蓝浅浅问一句,“说的可都是真的?”
赵元衡点头,“真的。”
这下孟太后是真的喜笑颜开了,她亲昵地拉起蓝浅浅的手,“怪不得哀家第一次见到浅浅便觉的万分亲切,没成想你与陛下竟还有一场这般的缘分,真是上天注定的奇缘,注定了你二人的绝配,若以后谁还敢说三道四拿浅浅的身份说是,哀家第一个不依,定要他好好知晓厉害!”
刚刚才拐着弯说过蓝浅浅东境来没见识的秦姝妤连立刻僵住了,笑容万分勉强。
就听得孟太后继续道:“英娘,把这一盒子深海白珍收一收,可得仔细妥当些,这可是浅浅送于哀家的一番心意,哀家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一旁的英嬷嬷应声上前,将那满桌子乱滚的珠子一粒粒拣起来放入匣子中,郑重地收了起来,而秦姝妤的那颗,约莫是英嬷嬷忘了,就一直这么孤零零地丢在角落里……
秦姝妤的脸彻底僵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婉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这颗夜明珠是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经过了多番波折才花巨额钱财得来的,便是为了得太后欢心,可现在竟被这般随意地丢在一旁,太后的所有关注都被这个女人夺走了!叫她如何能不恨!
脑子一热秦姝妤就有点口不择言了,“太后……这……这珠子也许并非夜明珠啊,若是假的便轻慢了太后尊贵的身份……”
“秦姑娘!”赵元衡冷冷开口打断,“不是你方才说的朕说是真的便是真的吗?朕改日得好好问问长礼,秦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秦家女儿的教养是否就是在别人家儿媳给婆婆送礼尽孝的时候,横插一脚非要搅和进别人家的家事中挑拨离间?”
“还有便是,你太过浅薄无知,物以稀为贵这道理是没错,但并非绝对,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谁告诉你珍贵的东西就必须一定是绝世罕有的?谁教你的,你自己做着困难的事别人就一定办不到?”
这话已经是丝毫不留情面了,要是寻常姑娘家被这般说别有用心,估计早就羞愤欲死了,而秦姝妤还是被自己痴痴恋慕如已久的心上人这般毫不客气地斥责,她如遭雷劈,不敢相信陛下竟不顾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念她哥哥的情面就这般毫不客气地奚落她!
惹了帝怒,秦姝妤忙下跪请罪,却是秦再也忍不住了,死咬住嘴唇红了眼眶,袖管遮掩下,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低低敛眉遮去眼翻滚的情绪,死死撑住才不至于情绪失控,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般委屈和羞辱,都是因为这个姓蓝的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