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院素缟随风飘扬,举目皆是白色灯笼高高悬挂,经朔风一阵阵肆虐,竟有不少掉了下来,烛火骤灭。远处灵堂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男男女女的嚎哭声,才子静静听着,已分不清那哭声中到底夹杂着多少真情,多少假意。
这个地方,曾经困了她十多年,一座华美的牢笼,如今已随着那个男人的逝去,打开了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门。可是,自由这东西,却不是人人都稀罕的,比如说灵堂里的那些女人们,和那些不知从哪儿借种而来的郡主小王爷。比起自由,他们更爱权势和地位,即使那个男人死了,他们也不会离开,因为这里,始终是权利的中心点。
才子不敢想像,那些她所谓的兄弟姐妹,包括自己,竟然只是摄政王府里的一些摆设,那个男人拼死维护的尊严。可是才子却觉得他很可怜,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就算权倾朝野,姬妾成群,子女承欢膝下,不过只是一场可笑的谎言。
她突然想起他看自己的最后一个眼神,凄凉、哀婉、萦着一缕温柔的笑意,她的心蓦地一紧,终于明白老太后的那四个字:血浓于水。
她本想唤他一声皇叔,算是最后的一点安慰,可是张口的那一刹那,他却等不及,闭上了双眼,与那长擎灯上的烛火,一起湮灭。
才子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流露出释然的笑意。
一切都结束了,她自由的流浪生活才真正开始。就像飞翼当年了结风间家族噩梦时候一样,心情无比的畅快舒服。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当悉悉索索的军队如洪水般涌进来的时候,才子听到了歇斯底里的恐惧大叫。剑眉一皱,她匆匆的朝灵堂跑去。是金将军亲自来宣读太皇太后懿旨,内容很简单,却足以令所有姬妾吓得瘫软下去:陪葬。
当才子亟亟奔到大门时,诺大的灵堂里已经有一批女人被架在的白绫下,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嘤嘤哭泣。其余的被按跪在地上,足足好几排,包括那些长幼有别的郡主小王爷,除了才子,一个都没落下,满堂皆是痛哭流涕的人,才子惊的张大了双眼。
但闻金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端走了她们脚下的凳子,一时间,伴着咯吱的声音乍响,全场的哭声拉到了□□。
才子目光一凛,扬起的折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厉挥去,眨眼功夫,十几条白凌呲拉拉断裂,女人们瞬间坠地。瞬间,全场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的锦袍少年,只见他玉骨折扇半掩容,掩不住星眸中熊熊怒火。
“金将军,摄政王尸骨未寒,你就带着人来抄他的家,会不会太过分了?”
金雷不怒反笑,回身恭敬一揖,语气中满满的敬畏,“长公主言重了,末将只是奉太皇太后懿旨,来送诸位娘娘夫人上路,岂有抄家一说。”虽然皇上还没来得及下诏书,可朝廷上下无人不知,这个爱女扮男装的独孤才,就是南辕国的长公主南宫璃,他自然不敢对她失了礼数。
才子轻哼,笑不及眼:“呵,你有问过他们的意愿吗?”
金雷平静的笑了笑,不以为然道:“皇室中向来如此,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长公主莫要为难。要是误了吉时,末将可担待不起。”
才子气结,眼看着他又下令重新挂上一批白绫,安静了半晌的灵堂又嘈杂起来。才子气恼,干脆跑过去直接阻止,回头厉声大喝,“都给我住手!”浑然天成的威严尊贵顿时震撼住了在场的人,“这陪葬的游戏,我独孤才一点儿都不喜欢。金将军,你且回去复命,有什么后果,我独孤才一人担当!”她倨傲昂首,灿笑依旧。
金雷一时僵住,半晌才叹息道:“公主莫要胡来,惹恼了太皇太后,就算是公主,也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才子转眸,略微思量,他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现在还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那老太后看上去也不像个好糊弄的主,搞不好一怒之下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小命。眼看事情越来越棘手,她开始踌躇的拍打扇子。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男男女女,最小的竟然只有五六岁的光景,虽然他们都不是南宫焰的亲生儿女,可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就这样随着那个男人深埋地下,叫她怎能容忍?
玉罗扇轻轻一扬,她坚定的望向金雷,灿笑道:“用我独孤才一条小命换这么多条命,值了!你去回禀太皇太后,就说她的孙女南宫璃舍不得皇叔,愿一人陪葬皇陵。且放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因为他们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