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郎也撂下了筷子,站起身道:“你们也乏了,早些睡。”
蔺知柔见他头脸干净,装束齐整,换了个与白日不同的软脚幞头,腰间还佩了个香囊,心里一动,试探道:“阿舅可是要出去?”
赵四郎不防她有此一问,愣了愣,搔搔鼻子:“阿舅还要出去见个客人,深夜才回,你莫等我。”
蔺知柔道了声好,看着赵四郎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对小金道:“你先回房睡,我突然想起件急事要同阿舅商量,去去就回。”
说着便疾步追了上去。
江宁城内没有严格的宵禁,暮鼓已敲过,路上仍有不少行人和车马。
蔺知柔个子矮,小巧灵活,在行人车马间穿梭,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一边紧盯着四舅,一边分出心神默记来路,一直走了大约两三个里坊,赵四郎终于转进一道坊门。
每座城都有秦楼楚馆聚集的里坊,比如赫赫有名的长安平康坊。江宁也不例外,然而此处不闻管弦丝竹声,出入的也都是寻常百姓,不像是专做此类营生的地方。
蔺知柔提心吊胆地跟在后头。
赵四郎转进一条曲巷,在巷尾的一扇小门前停住脚步,突然回头。
蔺知柔赶忙闪身藏到槐树背后。
赵四郎做梦也想不到年仅十一岁的外甥女会跟踪他,左顾右盼也只是因为生性谨慎。
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没发现异常,这才拔簪扣门。
墙里的犬儿察觉有人,吠叫起来,赵四郎小声道:“阿福,是我——”话音未落那狗便息了声。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举灯照了照,惊呼:“郎君如何来了?”却是个苍老的女声。
“有些事,”赵四郎显然不欲与她废话,“娘子歇下了么?”一边说一边闪身进了院子,将门掩好。
不一会儿,墙里传出一声娇嗔:“我这里哪有酒?同你的好夫人讨去!”
赵四郎哄道:“我夫人不就是你么!”
那老妪也帮衬他:“可不是?郎君给娘子置这好大宅院,还不当你是正头夫人?”
蔺知柔颇感意外,那天在柜房听到只言片语,她便猜到赵四郎在江宁城里有情人,却没料到他能从赵老翁眼皮子底下弄出钱来置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