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楚小筱被告知物理老师找,需要她去办公室一趟。想来是因为模拟成绩的事让老师忧心,所以迫不及待要“关心”她。 可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教室到办公室来回最快至少都要六分钟,老师怎么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楚小筱心里虽有疑虑,但想到老李之前说她物理退步太大的话,和好友抱怨两声,还是起身出了教室。 刚到办公室门口,上课铃声就叮铃铃的响起。她停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没有老师回复。 她踮脚往物理科办公室里面看了看,冷冷清清,老师似乎都去上课了。 站在门口等了约莫五分钟,在此期间,除一个送作业的女生,半个老师的影子都没见着。 既然老师不在,她也没必要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回去上课的时候,楚小筱又免不了老师一顿骂。 这节是语文课,是最让她头疼的课程之一。原因不在语文这门课上,而在老师身上。 语文老师最近不知是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还是遇上更年期,脾气一点就爆,谁碰谁糟心。 而像她这种不按时上课的烧心事,更是语文老师难以容忍的行为。 站在教室门口足足被训斥了五分钟,直到好友出声提醒老师上课,语文老师才不得不放她回座位。 众目睽睽之下被骂的狗血淋头,不可谓不难受。 低着头回了座位,她越想越难受,委屈油然而生。 楚小筱偏头看了眼叫她去找物理老师的文娱委员,两人视线刚好撞上,对方明显一愣,很快又回复正常。 收回目光之际,却发现她又突然换了另一副嘴脸,楚小筱愣愣地盯着她,只见她轻蔑的笑了笑,无声讥讽:活该! 她脑子轰的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不过是别人为她设的一个圈套而已,圈套的中心是她,被人看笑话的是她。 有些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恶心? 楚小筱握紧了拳头,半响,又无奈松开。 心有怒火有什么用,谁相信向来乐于助人的文委会对她这么个无名小卒做出这种事?大家只会觉得她凭空捏造,然后又冷嘲热讽的嘲笑一番。 她埋头找出课本,随便翻开,撑着脸又往那边看去,那得意洋洋的脸色,她是一点也听不下去了。 桌上忽然跳出一张小纸条,她丧着气打开。 【没事,语文老师更年期,不难过。】 她知道是谁给的,因为此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人心险恶。】 写完后将纸条扔回给同桌。 徐福雨不明所以,回了三个问号,楚小筱重新拿了一张纸写道: 【物理老师根本没找我,我被人骗了,故意选在语文老师的课整我,看我笑话。】 【这么恶心?难道是那个文娱委员?肯定是她,就是她叫你去找物理老师的。不要脸,看我不整死她。】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你想怎么整?】 “楚小筱。” 冷不防被点名让她反射性站起来,抬头看向讲台的语文老师,吞了吞口水。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被老巫婆盯上,安然无恙过完整节课果然是不可能的。 放在桌子下的手颤颤巍巍,只盼老巫婆能够嘴下留情,不要问出什么奇葩问题。 老巫婆冷眼扫过:“把《琵琶行》给我背一遍,从头到尾。” 从头到尾? 老巫婆对她的意见到底是多大,竟然不惜浪费自己的讲课时间也要耍威风。 她还在感慨,老巫婆已经满脸不耐地敲黑板:“很难吗?觉得难就好好上课,也不看看自己上次默写多差,五题只默对两题。” 楚小筱乖巧认错:“是是是,老师说的是,以后绝对不会那么粗心大意。” “不会就是不会,别总拿粗心大意来当借口。”王敏将小蜜蜂传上去,教鞭一指,“背。不许提醒,提醒的同学抄书二十遍。” 教室顿时噤若寒蝉。 她脖子一缩,举着小蜜蜂毫无底气的背起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举酒欲饮无管弦。醉……醉……” “醉”后面是什么真忘了,有一段时间没读,脑袋已经忘的差不多,加上老巫婆虎视眈眈的眼神,就是会,也被吓失忆。 她天生恐大佬。 醉醉醉的挂在嘴边许久后,老巫婆教鞭往讲台一扔,咬牙切齿:“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这么简单都背不出来,站在那里醉半天,我看你是真醉了。拿课本滚出教室,下课再背一遍。”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往她身上去,同情的,幸灾乐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楚小筱面红耳赤。 凶是真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在老巫婆手里。转头瞥一眼文委,正撑着脸笑盈盈地看她,手中的笔转得欢快。这副看好戏的嘴脸让她高度不适,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对上老巫婆甜甜一笑:“老师,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王敏本来就对这个学生没什么意见,除了默写差一点,其它是很不错的,尤其在作文和阅读理解上,几乎每次都可以拿满分,要不是迟到,上次模拟考成绩还退步了,她也不会这么为难她。 所以听到学生这么说,代表还是很注重学习的,王敏的火气消了些,点头表示可以。 楚小筱又问可不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背诵,得到允许后,清了清嗓子: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 全场哗然。 她竟然是……唱出来的! 这下是真的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男生女生都对她的表现露出了莫大的惊喜与震惊,骚动渐息,班上的同学乃至老师都沉醉在其中。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落玉盘……” 唱到这儿,教室又响起一阵抽气声,掩藏不住的惊叹让透窗而进的阳光都变浓。 谁能想到,那个在迎新晚会上演唱《两只脑斧》的沙雕姑娘,唱起戏腔来,会是那么惊艳绝伦呢! 这是在上语文课? 明明是在看演唱会啊! 男生眼底的爱慕不加掩饰地放出来。 白之迎看到那些人对楚小筱投去的目光,就好像所有的光环瞬间被人抢去,满心不甘,咬紧牙关盯了一会儿,啪的一声响,手中的铅笔断成两节,指腹划出一道血痕。 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快要结束的气候,楚小筱装作无意的撇了文委一眼,看到她有气不敢出的样子,兴情舒畅,喜上眉梢,更显俏丽。 此时的她还只为让恶作剧的人吃瘪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这个教室之外,她的《琵琶行》早已热闹了将近整栋教学楼。 一曲毕。 楚小筱将小蜜蜂递给前桌叫他传回老师手中时,大半数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老师用小蜜蜂说继续上课,大家才不得不相信,歌是真唱完了。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时不时看一眼,仿佛这样就能再听一遍似的。 刚坐下,徐福雨就扔过来一张纸条。 【厉害,你还会唱这种歌呢?我以为你只会沙雕。】 什么玩意儿? 她那么正经的一个人。 【小时候跟奶奶学过一段时间戏曲。】 【你真是个小宝藏。这段时间不爆头了,准备爆你。】 楚小筱瑟瑟发抖,心想你还是去爆头吧。 小插曲告一段落,学习还是最重要的。 老巫婆此时正在讲林徽因的生前事迹,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看起来完全不像更年期的中老年人。听说林徽因是她的偶像,也难怪会说的那么激情万丈。 教室里静悄悄的。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结束了教室的安静,也结束了老巫婆声情并茂的故事,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声源所发之处,愤愤不满。 楚小筱跟着看过去,心里一惊,竟然是文娱委员。 她转头默默看了徐福雨一眼。 什么时候动的手? 徐福雨摊手表示不关她的事,她还没来得及传递情报出谋划策呢! 在两人挤眉弄眼间,老巫婆已经站起来,黑着脸看向跳到过道的文娱委员,周身似笼着黑气,不怒自威。 文委低着头,浑身开始颤抖,也不知道是被老师吓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钟文雯,你是不满我的教学还是不满我这个老师?”老巫婆怒目而视,拿起教鞭便往讲桌上使劲一甩,“砰”的一声,吓得大家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钟文雯因为老师大发雷霆,更是变貌失色,慌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这让老巫婆更是怒火中烧,语气也不免凌厉起来。 “我看你是什么都会了是吧,瞧不起我这个老师,公然在课堂上叫嚣,扰乱课堂纪律。你这种行为,一是对同学的不尊重,二是对老师的不尊重,我一定要要求学校严肃处理,好起到警告作用,学校的招牌,不是用来给你这种不懂尊师重教的学生糟蹋的。” “老师,我没有,我……” “还敢狡辩?在课堂上大喊大叫你还有理了?给我出去。” “老师,我……” “出去,不要吵到其他同学上课。” 钟文雯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散落的书本作业捡起,低着头慢慢往教室门口走去,直到身影被白墙遮挡,也没抬过一次头。 那一瞬间就好像看到十分钟前的自己,心里一睹,没来由的讨厌起这个老师来。 她盼望着下课,盼望着今日再也不要见到老巫婆。 终于,在她的盼望中,下课铃声不差分毫的响起,老巫婆也破天荒的没有拖堂,一下课便踩着坡跟鞋冷脸走了,不发一言,想来气的不轻。 楚小筱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就得劲。 “楚小筱。” 怒气冲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才刚刚回头,就听见啪的一声响穿过耳膜,接着只剩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最近,是招小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