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都想听清楚对方的话。
不约而同的沉默,被贺佑安打破,低头看着婉莹高耸的小腹,目光沉溺地说:“最近好吗?”
婉莹将书递给贺佑安,双手搂着自己的肚子,悦然地低着头说道:“谢谢大将军关爱,一切都挺好的。”
两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贺佑安被这一声‘大将军’弄得支离破碎。
两人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太阳的光芒逐渐往上运行,用最最炙烈的方式,炙烤着静默中的两人。
贺佑安这个时候其实应该转身离去,冲着婉莹挥一挥手,用最灿烂的微笑,说一声“珍重”。然而他却不愿意这么做。
“日头越来越毒了,大将军大病初愈,早些回大帐里吧。”
婉莹用委婉地方式逐客,她也害怕在这样无穷无尽的沉默中,会把自己淹没。
“婉……娘子,山里早晚寒凉,多添些衣服,别着了凉。”
从‘婉莹’到‘娘子’,贺佑安用了一场生死,才终于改口。
婉莹原本准备离去的心,倏然卸下防备的外衣,莹然低头,默然不语。
这样最好了,做不成夫妻,至少还能做朋友。于自己,于皇上,于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多谢大将军嘱咐,早晚寒暑,大将军也记得添减。”
入了仲秋,天气晴好的时候,正午还是热辣的暑热。看不见的金光,渐次融化了婉莹心中的冰墙。
贺佑安终于迎来了婉莹心中的春天,不是爱情,更不是感激,是一种介于朋友和亲人之间的情谊。
最灿烂的三足鼎立,就是我能衷心地看着你和他相拥并且相爱。
与死神吻别,贺佑安总算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
爱的终极之境,不是占有,也不是毁灭,而是求而不得的时候,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爱人的身边,宠溺地望着她拥抱幸福。
千言万语,穷途末路的两人只能彼此寒暄。
婉莹该说的话,都用眼泪写在了那本斑驳的《三十六计》里。
“将军,奴家身子沉重不便久站,先告辞了。”
贺将军捧着那本厚厚的《三十六计》落寂地转身。
忍不住回头,贺佑安看到的是婉莹一往无前的背影,目送着婉莹进帐篷,将《三十六计》揣在心里,满心欢喜又怅然若失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