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在地窝子里呆了三天,头发油矶矶的不说,白衬衣那领子上也是一层子的黑油,简直就跟那叫风吹雨晒,给晒蔫巴了的葡萄干似的。
“怎么样,我听说郭记者要写的文章名字,就叫《论一个好大喜功,虚荣的领导人对于人民生活的实际影响》,在你的文章你,我是个虚荣的,好大喜功的,于是不顾社员们的辛苦,赶着他们在戈壁滩上出奇迹的领导,是不是?”
郭记者正是这么写的,不过呢,稿子他记得自己没给人看过呀。
但其实,像农场里的女知青们,跟男知青们关系好的,大家又不是没文化,把他的稿子悄悄偷出来一看,呵,陈丽娜这边儿,就什么都知道了。
下了车,聂卫民就问王红兵:“大姨父,大姨父,我们今天干什么呀?”
“你们呀,跟着我到大棚里去捉虫子,二蛋也想去,不不不,你还是单独留下来,去洒化肥的好。”
他话音才落,三蛋郑重其事的拉了拉陈丽娜,踮脚给了她一个吻,才跑了。
哎呀,上辈子的老聂待她,就是这样的,出门要吻别,进门要用吻来迎接,这辈子的老聂不解风情了,三蛋儿成她的男神了。
二蛋跟在刘小红屁股后面,就说:“小红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要去给麦子拌农药,你帮我端麦子,好不好?”
聂卫民看了看跑远的三蛋儿,再看了看跑向仓库的二蛋和刘小红,最终,还是去追三蛋儿了。
三四月,农场里慢说没有闲人,就是流浪狗都没一只。
郭记者站在那儿,还愣着呢,就见陈场长上了一辆拖拉机,正在向自己招手:“上来。”
“陈场长,我已经采访过啦,该回去写稿子啦。”
“不,你看到的农场,只是你自己想象中的,你得跟我走一走,才能看到真实的农场。”陈丽娜喊着说。
从农场后门里出来,这么一个大美人,戴着一顶草帽,驾驶着一台拖拉机,简直了,极为奇异的不和谐,但也,也英姿飚爽。
靳师追在后面,照相机啪啪的拍着。
她拖拉机开的很野,突然从公路上拐到戈壁滩上,整个拖拉机都跳了起来,吓的郭记者在后面抱着马达不敢松手。
拖拉机一蹦一跳,几乎要把郭记者给甩下去。
沃野一片,社员们全在耕作,但是只要陈丽娜一经过,他们全都停下手中的锄头,在向她挥手致意。
“你认为他们肯定是被洗脑了,就像五八五九一样,跟我一起吹牛批,凭空想把卫星放上天,亩产万斤不是梦,在这戈壁大漠上干着毫无意义的工作,是不是?”
拖拉机的声音太大,郭记者震耳欲聋,说不出话来。
终于走到了农场的边缘,那是一条郭记者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的沟渠,渠里的颜色也跟外面土地上的颜色全然不一样,伸手一摸,全是白花花的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