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当彻辰再从乌克兰的城镇路过的时候都找借口不再进去了。他甚至提醒布莱尔应该尽快赶路,否则他就宁愿在城外风餐露宿。
彻辰的这一反常举动当然引起了布莱尔的注意。终于有一次,布莱尔直接开口问起了彻辰缘由。
彻辰没有正面回答。他用手拍了拍坎肩,目光看向远方的地平线说道:“布莱尔,为什么你们还要和共和国打仗,哥萨克们明明靠手艺也能过的很好,而且乌克兰的人民早已疲惫不堪。”
“你问为什么?”布莱尔反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道:“是的,布莱尔。你在上一个小镇也看到了,大家凭着自己的手艺明明能养家糊口,过上不错的日子。可一个人振臂一呼,那里的人就像疯了一样去跟随他。他们去做什么?不是去祈祷、不是去参加宴会而是去打仗。当然,我不是说为了上帝的荣光去消灭异教徒是错误的。可是现在哥萨克酋长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之间没有爆发战争。他们这样的盲动,这种为所欲为现象占了上风,会为他们的国家和他们自己带来多大的危害,他们不知道吗?而且的,你走后我遇到一户居民,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她的女儿甚至连一件出门的衣服都没有。她说波兰贵族被赶走后,贵族们留下的土地都归了立下战功的哥萨克,而她们什么都没得到。”
布莱尔听到彻辰这么说,罕见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彻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更没想到有乌克兰的人民会这么看。”布莱尔失望地说道。
“这不对吗?”彻辰疑惑道。
“当然不对。”布莱尔的手拽紧了马刀,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好一会,他才说道:“你只看到了乌克兰人民现在过的有些不如意,可你知道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我们赶走波兰人之前,这里的人民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就举一个例子:波兰的士兵们会当街无缘无故地将乌克兰少女头朝下的抱起来,只因为他们觉得少女花花绿绿的长裙像郁金香。”
彻辰沉默了。
其实无怪乎彻辰无法理解哥萨克和乌克兰的现状。因为哥萨克人那无法无天的性格,是在艰难的十六、十七世纪,在欧洲唯一的半游牧半农耕地带才会产生的特殊性格。
当时,在经历了蒙古西征后,伟大的基辅罗斯化为焦土。广大的乌克兰地区被他们曾经的王公所遗弃,又因为蒙古掠夺者的侵袭而荒废。当家园化为废墟,国王和贵族无法保护自己的臣民的时候,这儿的人变得勇敢了起来,再也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而当立陶宛与波兰合并成为了共和国,波兰贵族们开始朝着乌克兰地区扩张,他们大量地占据土地作为自己的私人封地,并以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优惠期诱骗乌克兰人去耕种,等到了期限便将那些农民农奴化。
当然,当农民们抗议的时候,贵族们会拿出法律告诉他们,这是一开始便约好的。
乌克兰人开始大量的逃离,他们不再相信法律。
既然法律从一开始便无法维护他们的利益,那么无法无天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不时来乌克兰收割“草原民族的收成”,当地的波兰守军不是望风而逃便是龟缩在坚固的城堡里将人民扔给鞑靼人掳去为奴,而唯一反抗的反而是那些哥萨克,久而久之,那群波兰人、罗斯人和其他民族组成的拓荒者、殖民者、逃犯、逃走的农奴和冒险家这些曾经被乌克兰人鄙视的哥萨克们,逐渐的正名化,成了英雄,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加入到这一群体中。
这才出现了彻辰所见,蒸酒师,铁匠、造车匠、农民都是哥萨克的局面。因为每个人必须会战斗,会保护自己的妻儿和土地。
而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暴力和掳掠,最好地回敬方式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波兰人压迫哥萨克,哥萨克便打波兰人;土耳其人压迫哥萨克,哥萨克便揍这些异教徒。
而彻辰所看到的贫穷的人民,这并不是都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哥萨克群体的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曾经出台过一些政策改善人民的生活,可是经年累月的战争,这些政策完全没有实施的条件。
况且的,为了自由,乌克兰母亲牺牲了太多的孩子——别列斯捷奇科战役,30000具哥萨克战士的尸体倒在那个窄窄的撤退的浮桥附近;苏恰瓦要塞之战,12000哥萨克全军覆没,赫梅利尼茨基长子战死······。乌克兰完全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她只能竭泽而渔地全力的供养哥萨克战士。
见着彻辰不说话,布莱尔反问彻辰道:“彻辰,你现在是否还认为哥萨克应该向波兰人屈服,让乌克兰人重新被波兰人所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