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她唯唯诺诺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外,我猛然倾身,双手握拳,大力砸向太子妃的心脏,一下,两下。
给我醒来。不许你死。不许你放弃自己。放弃孩子。不许。快点醒来。
“这。你。”转身,一个背着药箱身着宫内太医官服的老人正满脸惊愕地站在门口。
我夺步上前,一把抢下老太医的药箱,自里面翻出银针,颤抖着手在烛火中微炙后,轻轻刺入太子妃额际,而后将之前的捶击改为按压,继续给太子妃微弱跳动的心脏许力。
“住手。你这是干什么”耳畔传来老太医颤巍巍的惊呼,跟着一双老迈的手臂已紧紧抱住了我,阻止我再继续下去。
“走开。”心急如焚,猛然拂手震开他,老太医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踉跄着栽倒,幸好后面便是桌椅,只见他身形摇晃,重重坐倒在了桌前,一边奋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双浑浊的眼睛犹自惊地看向我。
“咳。”太子妃自昏迷中悠悠醒转,却似突然感到腹中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啊。好痛。痛死了。”
“用力。你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腹中不断膨胀的疼痛似是要撕裂了腹腔爆发出来,太子妃张大了嘴,却再也无法发出成句的声音,“啊。好痛。我快要痛死了。”
一只柔白纤细的手突然大力抓住了我的,并狠狠攥紧,手背上有青筋突兀地暴出,仿佛此刻已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进去,元容太子妃一双虚弱的如水墨瞳死死盯住了我,眸中盛满了让人无法侧目的
坚决与哀痛。她的脸早已失去了血色,白得吓人。
“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我会的我会的,你使劲儿。用力。就快要生出来了。”汗水一颗一颗自身前滴落,我使劲回握她的手,仿佛这样便可以减轻她此时的剧烈疼痛。
“啊。我。好痛。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不能。太子他。他可以爱你。我。不跟你争。真的。啊。只求你。救我的孩子。”
“别胡说,我跟太子并没有什么,他始终都是你的。你放心,孩子和你都会平安,一定会平安。”泪水模糊了眼睛,一颗心幽幽凉凉地沉淀。
我是谁?我是项府的少主人,宣武帝亲封的忠靖侯,项家赫赫产业的唯一传人。我与谁都不可能。这一生,便只能绝了情,断了欲,灭了念,葬了思。该忘的,都忘了,不该忘的,也要忘了。
“哇。”孩子清亮的嚎哭突然响起在耳边,太子妃终于力竭,软软地倒在了血污狰狞的床榻之上。身旁稳婆早已扑了上来,一脸喜色地开始细心料理哭闹不休的婴孩,口中犹自不住地诵经祷佛。
轻轻执起太子妃无力软垂的手腕,听弦,而后长舒一口气,母子平安。
颤巍巍地起身,我的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胸口一阵锥心的刺痛,喉间一股甜腥猛涌上来,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开去,刺目的鲜血星星点点沾满前襟,身子微微前倾,我踉跄着前行几步撑住一旁的桌子。
抬眸,老太医正一脸深沉地看我。却见他突然伸手按上我的脉弦,半晌,猛地大惊着抬头,结巴道,“你。你。”
唇边倏然绽开一抹冷静出奇的笑,我轻轻抽回手,淡淡地开口,“我也是学医之人,这病。老太医能诊得出来,我自己就更加明白,有劳您老费心了。”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走向门口,站定。
门外因为这婴孩的清亮哭叫早已是嗡嗡声四起,凝眸冷冷地听,耳边有大声向太子恭喜道贺的,也有低声相互喈喈不休的。
随着我的出现,门外突然一片死寂,所有宾客都抬眸看我,无数复杂探究的眸光凝聚在我身上,累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