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抵消之前那些伤人的话。这会儿却忽然记起小时候程礼扬给她讲的一个小故事。
有个坏脾气的小男孩,他的父亲让他每次发脾气时在木板上钉一颗钉子,第一天他钉了几十颗,后来越来越少。然后他的父亲告诉他,如果一天不发脾气,便可以拔掉一颗钉子。最后小男孩将所有的钉子都拔了出来,但木板上却永远留下了伤痕。
伤人的话就像钉子,即使后来拔掉,也会在心里留下疤痕。
17岁的程恩恩虽然也敏感怯懦,但懂事乖巧,会体谅人,可是回想过去几年,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坏脾气的小男孩”。
“对不起。”片刻的安静后,程恩恩开口。
江与城直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他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搭在扶手上,将烟盒丢回柜子。
“为什么道歉?”
程恩恩拿着墨镜的手放在腿上。
“为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江与城故作不知。
程恩恩眼观鼻鼻观心,安静了几秒钟,回答:“那些话不好,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江与城抽着烟,没吭声。
程恩恩又说:“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太依赖你,又很害怕被你抛弃,所以才会听段薇说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很慌张。”
江与城沉默着,片刻后才道:“这不怪你。”
心理学上有一种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人格障碍的一个典型表现是:非常害怕孤独和被人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面对分离时,会出现强烈的应激性反应。严重者会出现自我身份的识别障碍,甚至冲动及自毁、自杀行为
“手拿脐带走进生活,时刻在找地方接上去”,这个形容听上去未免病态,但恰恰是对这种人格障碍最恰如其分的描述。
童年时期被抛弃或者严重缺乏关爱的经历,是边缘人格的一个重要成因。
程恩恩的状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缺少安全感,对人的依赖很深。
段薇正是抓住她这个弱点,只消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稍稍刺激一下,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心理学的东西,程恩恩不懂,她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才会被段薇找到空隙利用。怀疑的种子固然是段薇给她种下的,但培育种子的土壤,在她自己的心里。
“你身边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她们漂亮……本来就是我硬巴着你的。”
“什么叫,硬巴着我?”江与城微微皱眉,“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定义我们的关系?”
“本来就是这样。”程恩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