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不断流出血液令孙氏气息越发微弱,孙氏脸白如纸,见到长子一刹那,孙氏眸光微亮,张张嘴,唤了声,“翊儿。”
林翊握住孙氏冰冷手,应道,“母亲。”
“你弟弟呢?”恍恍惚惚,她听到产婆声音,知道自己生是儿子。
林翊妻子越氏自奶娘怀里接过刚出生孩子,因是早产,连哭声都是细不可闻,模样比猫崽大不了多少。再思及如今家中形势,越氏眼中一酸,落下泪来,忙将襁褓放至孙氏身边。孙氏眼珠微转,对林翊道,“好好待你兄弟。”
“母亲放心。”林翊眼眶微红。
孙氏长声一叹,溘然而逝。
林府上下,哭声一片。
林翊刚迈出产房,迎面而来炽烈目光刺得他眼前一黑,高大身子微微一晃,失神间险些跌倒。越氏眼疾手扶住丈夫,泣道,“如今家中这样,若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便随老爷一道去了,老爷也该想想刚落地兄弟呢。”
林翊摆摆手,喉间挤出三个字,干涩很,“我没事。”
林翊尚未迈开腿,管家媳妇匆匆跑来,越氏忙敛了悲声,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管家媳妇先告了罪,急道,“回老爷、太太,族中二太爷、三太爷带着族里爷们儿来了,要见老爷。”
越氏问,“可是有事?”
管家媳妇眼中既急且怒,口齿却是伶俐,道,“奴婢男人听了两耳朵,约摸是分宗事。”一些话太难听,管家媳妇便没学给主子听。
越氏怒,“这可真是……”越氏也是大家出身,教养极好,太粗鲁话实难出口,何况又是自家丈夫面前,总要温婉贤淑方好。只是如今这般形势,别人尚未如何,倒是自家人树未倒人就散了。越氏难耐心中怒气,冷冷道,“你去告诉他们,老公爷去了,老爷乃嫡长子,便是一族之长。想分宗,没门!就是明日满门抄铲,我也要他们跟着一道掉脑袋!”
一向温婉和气大太太突然说出这样粗俗话,管家媳妇一时未反应过来,越氏思量片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若是赖家里不走,只管着人拿大棍子打出去!告诉他们,宫里皇太后还呢,甭管是想着袖手旁观,还是落井下石,都叫他们想明白了再来!”
越氏放了狠话,管家媳妇见林翊并无他话,连忙领命去了。
越氏一口气撒出来,顿觉心下畅不少。家内吉凶不知,现下她也没心思装哪门子贤良,抓住林翊手道,“老爷若是累了,便暂且歇一歇,家里有我照看着,大爷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