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素淡的白玉简摆在高塔中段的偏殿里,有人正拿了它看。
是万神阙首座的信函,告知织天教他将前来一会。
男人握简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越来越战栗,最后再难忍受,狠狠将玉简往地上一掷,锵然四分五裂!
“可恶……可恶!为什么这样的大能也会找上门来,我该怎么办,我就要死了,我不甘心啊……”
空中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寂寂皎皎,如无边荒海中的回响:“阿景,你有什么可怕的?我说过了,你唯一要做的只有相信我。”
辉景大口大口吸着气,脚下一软,瘫到了漆黑的地衣上。“是的,是的。”他喃喃重复,呻(和谐)吟如泣。
那个声音毫不动容地继续:“明月悬来找我们,是自投罗网——他早就败给我们一次了。那一次他侥幸保住了性命,这一回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的道体中永远留下了我们的魔息,随时可能道心失守堕入魔道。万神阙怎会容忍这样一个家伙窃据首座之位?”
“我令你请来的那些客人,想必会十分重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天柱塔顶,高窗大敞,一列列仙修御风而来,翩然入内。他们俱是应织天教之邀,前来共襄盛举、一道祭祀的贵客。
这一回能有如此之多的万神阙仙修下凡,多半还是因了天心不二道的领头。大宗门纡尊降贵下凡尘,总有旁人趋附。
塔顶宝光万丈,乐迎仙客,塔底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白沙滩上荒石嶙峋,被混沌之气染得污黑的海潮时而冲上岸来。
少年踱过沙滩,一头银发束作长辫,在风中舞似银蛇。他手上不自觉捻着脖颈处挂着的同心结,拧紧秀逸的眉。
他背后是织天教的古庙,但已荒废了千余年,梁柱枯朽,壁槛堆尘,四下皆是灰土,颜色难辨。而他的母亲届时将在这里,将为她而来的那些信徒血祭。
“只要我诵完经咒,点燃神火,烈火就会将你我的仇人吞没!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神魂,都只能在复仇都火中化为焦炭!”
南芷扑在她画好的阵法上,呜咽着,笑了起来,枯厉如枭鸣。灰尘在她的大笑中崩如覆雪。
疯疯癫癫的女人伸了手,比划着火焰的姿势,仿佛自己也要化身烈火焚烧她的仇敌。
相别辞默默地走进来,变出一方干净的结界,将昏睡的妹妹安置其间。她有一张饱经折磨的脸,他看着突然有些难过。
原本,她会在今天告别那个吸干她生命的毒咒,重获新生。但她的哥哥却要阻止这一切。
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人比不过千万人,他放弃了她。
庙中,南芷手上托着水镜,蹙眉深望。